管家顧全急了,忙說道:“大少爺和詔夫人是一母同胞親兄妹,他惦記著詔夫人,也是應該的。這回聽說是因為詔夫人獻上紅薯種子,陛下才會下旨賞賜。”
不提紅薯種子還好。
一提紅薯種子,顧大人是滿腹牢騷。
“紅薯種子,這麼要緊的事情,她事先都沒想到給本官透露一聲。神糧種子啊,聽說畝產能達到千斤,但凡她心裡頭惦記著這個家,惦記著我這個父親,就該把種子交給本官,由本官將種子獻上去。若是本官獻上神糧種子,本官何至於窩在太常寺無所事事。”
“說到底,她心裡頭根本就不記得娘家人,根本不記得本官是她父親。有好差事,情願給侯府,也不肯給親生父親。紅薯種子,多大的功勞啊,自己獨攬,也不肯分一點給本官。”
“她的兩個孩子,一個三四歲,一個才幾個月,就已經有了爵位。而本官辛苦一輩子,連爵位的邊都摸不到。本官不求爵位,能升一升,離開太常寺就好。就這點要求,她都不肯答應。本官養她有何用。”
顧大人滿腹牢騷,一股腦的全都發泄出來。
“本官真是瞎了眼,當初還指望著她嫁入皇室,能拉拔一下娘家。這麼多年過去,不見她拉拔,派頭倒是越來越大。不到逢年過節,都不肯回來一趟。這個家,她就那麼嫌棄嗎?”
大冬天,顧全卻出了一頭的冷汗,“老爺息怒!小的聽說,獻紅薯種子純屬意外,並非詔夫人有意忽略大人。而且這回陛下也給了大人賞賜,說不定等開了年,大人就能升一升。”
顧大人嗬嗬兩聲,揮著手,厲聲說道:“休要說這些好聽的話安慰本官。本官吃夠了教訓,再也不肯信一個字。她就是嫌棄這個家,嫌棄本官。
就說這回賞賜,為何老大顧珽能升官,本官卻毫無動靜?顯然是她親自到陛下跟前,替顧珽求的官職。她肯為顧珽求官,為何就不肯替本官求官?她真就這麼不待見我這個父親嗎?本官哪裡做得不好,讓她如此嫌棄?真是氣煞人也!”
顧大人惱怒不已,雙手背在背後,在書房內走來走去,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他是又氣又惱,心頭憋著一股火氣,卻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顧全再三勸解,“老爺千萬彆和詔夫人生分。如今家裡的姑奶奶,就數詔夫人最體麵。少爺們將來出仕做官,也都要指望著詔夫人。老爺為了子孫著想,也不該衝詔夫人發火。”
顧大人板著臉,“本官哪敢衝她發火,本官是在衝自己發火。難不成,本官發幾句牢騷也不行嗎?真是豈有此理。”
顧全急得滿頭大汗,“正月初二,詔夫人回府吃酒席,老爺千萬和順些,可彆叫人看出了行跡。”
顧大人十分不滿,“真是荒唐!這個世道簡直糟透了,做子女的不懂孝敬父母,反倒是做父親的要去討好子女。這是什麼道理?你告訴本官,這是什麼道理?”
顧全歎了一聲,“等詔夫人回來後,老爺若是繼續擺著臉色,大皇子殿下恐怕會很不高興。萬一以後大皇子殿下再也不肯上門,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詔夫人總歸是替老爺爭取了一份陛下的賞賜,如今外麵誰不羨慕老爺生了個好閨女。換做侯府,怕是要將詔夫人供起來。”
顧大人大怒,“休要和本官提侯府。侯府這些年做了什麼,不就是幾句關心,幾句問好,就得了少府銅丞這要緊的職務。
本官替她操心操力,還特意拿出私房替她置辦嫁妝。結果她是怎麼回報本官?她對本官置之不理,根本是毫無良心,是大逆不道。”
顧全歎氣,罷了罷了。老爺如今在氣頭上,就讓他發泄吧。
……
顧府另一頭。
胡氏坐在燈下,正在為孩子做針線活。
等顧琤進門,她努努嘴,丫鬟們自覺退了出去。
她放下針線活,對顧琤說道:“老爺那裡又鬨騰起來。我叫人關了院門,下人全都打發出去,確保老爺說的那些牢騷話不會被傳出去。”
頓了頓,她又說道:“上回抱怨二姑奶奶不替他打算,這回隱約連陛下他都在抱怨。似乎是嫌棄陛下隻賞賜物件,沒給他升官。我看他是不滿大哥升官,他卻沒動靜。”
顧琤聞言,頓時眉頭緊皺。
“老爺糊塗!你做得對,是該將下人全都打發離開,那些抱怨的話萬萬不能叫人聽見。”
胡氏替顧琤脫下帶著寒意的外袍,“今兒去見父親,父親怎麼說?”
秋天鄉試,顧琤總算考取了舉人,隻是名次不太好。
今兒他去了嶽父家,請嶽父大人指點文章。
顧琤嶽父,任職禮部侍郎,原本很有希望升任禮部尚書。
結果趙王宮變,申常侍身死,文德帝登基稱帝。
轉眼間,一切都變了。
他嶽父胡大人,同禮部尚書一職擦肩而過,遺憾落敗。隻能繼續待在禮部侍郎的位置上。
好在,文德帝登基,胡大人一家都得以保全,並沒有被牽連進趙王謀反一案。
顧琤說道:“我將最近做的文章給嶽父大人過目,嶽父大人說我進步很大。明年會試,有希望考取進士。”
胡氏一聽,大喜過望,“太好了!我這就命廚房多加兩個菜,晚上好好喝一盅。”
“不了!”顧琤搖頭拒絕,“會試之前,飲食清淡為主,戒酒。今晚我依舊睡書房,兩個孩子就累你照看。”
胡氏甜蜜一笑,“夫君隻管用功讀書,府裡一應事情,我都照看著。”
“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