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佛門弟子,自然信佛祖。”無望斬釘截鐵地說道。
顧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挑眉一笑,“大師口稱佛門子弟,為何屢屢犯戒?算哪門子佛門子弟?”
“阿彌陀佛!施主慎言!”
顧玖哈哈一笑,“我今兒的確喝了酒,但隻是腦子反應慢了些,並不等於人變笨了。大師是故意出現在我的馬車麵前,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對嗎?”
“阿彌陀佛!施主誤會了。今日一切,隻是巧遇。”
顧玖笑著搖頭,輕聲說道:“本夫人從不相信巧合。大部分的巧合,都是人為製造。大師何不坦誠相待。”
無望看著顧玖,鄭重說道:“貧僧對夫人沒有惡意!”
顧玖笑了笑,“這話我信!從你眼睛裡,我沒看到絲毫惡意。”
聞言,無望又笑了起來,“貧僧隻是想在離京之前,見夫人一麵。”
“哦?大師為何想要見我?我們之間,除了湖陽郡主外,還有彆的聯係嗎?”
無望神秘一笑,“夫人冰雪聰明,不會猜不到吧。”
顧玖的笑容漸漸消失,眉頭輕蹙,“你和劉詔?”
“夫人果然聰慧,一點就透。”
呼!
顧玖長出一口氣,揮揮手,下人全都退出花廳。
許有四帶人守在門外,防止任何人靠近。
顧玖調侃道:“世間之事,真是奇妙。讓我猜猜,你來見我,莫非你和劉詔鬨翻了?他要殺你?亦或是,你想背叛他?”
“夫人了不起,全都被你猜準了。”
“哦!”
顧玖挑挑眉,沒有絲毫的意外。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
無望了然一笑,“夫人的反應,和貧僧的猜測一樣。”
顧玖笑了笑,“本夫人再猜一猜,當年你離開京城,也是劉詔安排的?”
無望點頭,很乾脆的承認。
“今兒你來見我,莫非指望我保你性命?”
“不瞞夫人,貧僧之所以同意和大殿下合作,全是因為夫人。”
“因為我?”顧玖不解。
無望鄭重說道:“大殿下身上有著劉氏家族所有的缺點,若非娶了夫人,在貧僧眼裡,他一無是處。”
顧玖哈哈大笑起來,“真該讓劉詔聽聽這番話,看他還怎麼嘚瑟。沒想到他在大師眼裡,評價竟然如此低。”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這話放在這裡,莫名的就帶著幾分諷刺。
顧玖含笑說道:“多謝大師的信任。但我必須告訴大師,劉詔的事情,我從不乾涉。同理,我的生意,他也不乾涉。我們雖是夫妻,會互相配合,但彼此恪守底線,互不乾涉對方的決定。”
“夫人誤會了!貧僧並不是讓夫人出麵乾涉大殿下的決定。貧僧今兒來見夫人,隻是為了確定一件事情。”
顧玖好奇問道:“確定什麼事情?”
無望笑了起來,眼中星光燦爛,熠熠生輝,“確定到底值不值得。”
“哦?大師有答案了嗎?”
無望點點頭,“貧僧已經得到了答案,心滿意足。”
顧玖含笑說道:“恭喜大師,心願得償。今日一見,十分歡喜。不知下一次何時再能見麵。”
無望平靜道:“或許沒有下一次。”
“那真是遺憾!”顧玖並沒有多說什麼。
見不見,並沒有那麼重要。
今日談話,到此結束。
顧玖也準備和無望告辭。
不料,外麵起了風波。
“讓開!知道本宮是誰嗎?本宮是湖陽郡主,本宮要見你家主子!”
“大侄子媳婦,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外麵吵吵鬨鬨,什麼情況?”顧玖衝門外喊道。
許有四趕緊推門進入花廳,“啟稟夫人,湖陽郡主吵著要見夫人,外麵的夥計怕是攔不住。”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無望,“大師將我家殿下得罪狠了,他連湖陽都給放了出來。”
無望一臉平靜,並無絲毫著急慌張。
顧玖衝許有四揮揮手,“先攔住湖陽,至少一盞茶的時間。本夫人和大師還有些話要說。”
“老奴遵命!”許有四躬身領命,帶著小黃門就衝了出去。
顧玖往茶杯裡續水,她不緊不慢地說道:“劉詔是不是警告過你,不準你來找我?”
“是!夫人果然聰慧!”
顧玖嗤笑道:“這和聰慧沒有半點關係,隻因為我了解他,猜得到他會做什麼。湖陽出現在這裡,絕不是意外,一定是你觸犯了他的底線。想來想去,他的底線應該就是本夫人。”
“夫人說的沒錯。”無望果斷承認。
顧玖單手托著腮,“本夫人是他的底線,我該高興的。隻是他的行事有些衝動,放湖陽出來,分明是在憤怒之下做出的決定。看來在宗正寺幾個月,他並沒有修身養性,脾氣反而比以前更暴躁了些。”
“困獸而已!”無望言簡意賅。
顧玖笑了起來,“這話不要讓他聽見,他會不高興。”
無望跟著笑了笑,“殿下被關入宗正寺,表麵看起來很平靜,其實內心肯定是有怨氣的。從宗正寺出來這段時間,他一直沒有機會發泄。今兒貧僧犯在他手上,他正好借此機會發泄一番。貧僧都能理解。”
“大師真是善解人意。他放出湖陽郡主,無非是想惡心你,真是幼稚的舉動。本夫人代他向大師道歉。”
“夫人太客氣了!殿下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情,就是娶了夫人。夫人就是殿下心中的定海神針,有你在,他才懂得克製。身為皇室子弟,首要就是要學會克製。”
顧玖連連點頭,十分讚同,“你我所見略同!然而皇室教育,似乎缺少了克製這門功課。”
無望歎了一聲,“皇室教育,一邊教人恭良謙讓,一邊又無時無刻放大個人心中的欲望。從古到今,皇室從沒有真正意義上教導出一個合格的帝王。”
顧玖含笑說道:“這個問題有待商榷。何為合格?國家危難時刻,需要一個強勢如先帝般殺伐決斷的帝王。國家和平時,則需要一個性格溫和的帝王。
帝王,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模子,不能原樣複刻。不同的時代,所需要的帝王是不一樣的。大師悲天憫人,不過有些想法,未免過於俗套。”
無望瞳孔緊縮,目光像是利劍一般,刺向顧玖,“依夫人之見,如今的大周,需要一個什麼樣的帝王?”
顧玖含笑說道:“大師既然有匡扶朝廷的心,不如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