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說道:“我祖父不曾提起過侯爺幼子。”
鎮國侯說道:“這並不意外。自顧老爺子不上朝後,就放棄了古玩一道。老夫幼子曾上顧家找過你祖父,卻被你祖父用掃把打了出去。”
提掃把趕人,這事顧老爺子絕對乾得出來。
顧玖笑了起來,“能讓我祖父提掃把趕人,而不是破口大罵,顯然侯爺幼子在我祖父眼裡還是個不錯的人。
侯爺不嫌棄山河書院,那麼山河書院也將虛位以待。侯爺幼子可隨時前往山河書院任職。若需要住在書院,提前說一聲,書院會準備好房舍。隻是書院房舍簡陋,比不得侯府富貴。”
鎮國侯終於露出笑容,“多謝夫人,老夫感激不儘。侯府如今可沒富貴可言,每日均是粗茶淡飯。老夫就替幼子做主,要一間房舍居住。”
“本夫人會命人提前安排好。”
正事談完,然而鎮國侯並沒有急著告辭。
他喝著茶,同顧玖閒聊京城八卦。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孫家。
“夫人對孫家怎麼看?”
“百年世家,名不虛傳!”顧玖淡然一笑。
鎮國侯說道:“夫人似乎很看重孫家?”
“以孫家的文壇盛名,不瞞侯爺,本夫人的確是垂涎三尺!”
“若是本侯說,有辦法令孫家就範,讓孫家那位深居簡出的狀元公到山河書院教書,夫人意下如何?”
顧玖呼吸一頓。
她定了定神,笑了起來,“侯爺老而彌堅,本夫人一點小算計,果然瞞不過你的眼睛。”
鎮國侯擺擺手,“老夫隻是認為,區區一個孫民智,還不足以讓夫人如此重視。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孫民智,而是在孫家的文壇盛名。”
“所以侯爺搶先一步,先將七老爺安排到山河書院。”
“老夫替幼子安排營生,是真的。並非欺瞞。”
“我信侯爺一片慈父心腸。隻是我很好奇,侯爺要如何說服孫家那位深居簡出的狀元公到山河書院教書?據我所知,孫家同你們侯府關係不睦。”
鎮國侯說道:“夫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們侯府同孫家的確不睦,然而孫家內部,那位狀元公一脈同孫氏家主一脈,同樣不睦。礙於家醜不可外揚,孫家從不張揚此事,故而知道的人極少。
夫人可知,孫家那位狀元公在仕途大好之際,卻突然急流勇退,辭官歸隱,深居簡出,為了什麼?”
顧玖搖頭,這種豪門家族的秘幸,她哪裡知道。
也就是崔家同孫家,曾有一段蜜月期,才有可能知道孫家內部急於掩蓋的事實。
鎮國侯壓低聲音,說道:“孫氏家主,乃是先太子妃的生父,在當年,孫氏家主肯定是支持東宮。而狀元公一脈,對東宮頗為微詞,數次反對孫氏一族押注東宮。後麵的事情,不用老夫說,夫人也該明白。”
顧玖點點頭。
屁股決定腦袋。
孫家內部,意見相左。
家主一脈占據上風。
狀元公一脈鬥爭失敗,不僅是家族內鬥失敗,甚至連官場鬥爭也失敗,最後隻能黯然退場。
如今孫氏家主不複當年風光,然而狀元公一脈也無力起複,隻能深居簡出,過著粗茶淡飯的日子。
文德帝打壓孫家,可不分誰和誰,凡是姓孫的,統統都要打壓。
“侯爺有把握說服孫家那位狀元公?”
鎮國侯點頭,“老夫同那位狀元公還有幾分香火情。若是夫人信得過,老夫可以做居中牽線搭橋,助夫人以及山河書院一臂之力。”
顧玖笑了起來,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感覺真好。
她說道:“多謝侯爺。隻是有了孫家,怎能沒有周家。”
“周家大才子,目前就在京城。”鎮國侯顯然是有備而來。
顧玖口中的周家,說的是楚州周家。
侯府大少奶奶周氏,就出自楚州周家。
楚州周家同周瑾的淮安周家,是出了五服的本家親戚。
不過兩邊早在上一代就斷了來往。
顧玖好奇,“周家大才子?我怎麼沒聽說過。”
“此人脾氣古怪,恃才傲物,狂放不羈,眾人都說他不合時宜。他自絕周家,與家族斷絕關係,周家人也從不在人前談起他。”
“此人是誰,現在在何處?”
顧玖太好奇了。
這樣一個人,她竟然從未聽說過。
鎮國侯活了這麼多年,就是一本活曆史,哪家哪族什麼人什麼事,都一清二楚。
他對顧玖說道:“此人名叫周世安,現是蘭台寺從七品博士。”
“大才子被打發到蘭台寺?”顧玖吃驚。
蘭台寺什麼地方?
蘭台寺,通俗點說,就是檔案館。清水衙門中的戰鬥機,永無出頭之日。
皇帝永遠都想不起蘭台寺,蘭台寺的人也就彆惦記著升官發財。
能夠不被朝臣拿來背黑鍋,已經是萬幸。
顧玖好奇問道,“他怎麼進了蘭台寺?”
鎮國侯笑了笑,“老夫之前就說過,他這人有些不合時宜。雖有大才,卻狂放不羈,文章犀利辛辣。會試時,據說因他在文章中抨擊朝政,差點就被拙落。還是主考官將他保了下來,名次卻位居末尾。
本有狀元之才,結果隻能屈居蘭台寺。好在他喜讀書,在蘭台寺也算是如魚得水。就是日子太過清苦。夫人也知道,京城居大不易,他那點俸祿就隻夠吃飯。他和家族斷了關係,不肯接受家族錢財,日子過得頗為艱辛。”
“他願意辭官,到山河書院教書嗎?”
“不好說!他這人脾氣古怪,老夫沒把握能說服他。”
“姑且一試!”顧玖鄭重請求。
人才難得!
脾氣古怪,無所謂。
山河書院開放包容,再古怪的人,都會接納。
鎮國侯點點頭,“老夫姑且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