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從《公羊傳》聊到《左傳》,聊到《穀梁傳》,又聊起《春秋》《周易》……
關聊這些不夠儘興,話題不再局限於四書五經,道家,佛家,陰陽家,兵家,雜家……皆有涉獵。
二人暢聊,從白日聊到燭火燃燒。
一番暢談,二人都生出得遇知己的興奮感。
周世安臉色通紅,許久許久,記不清有多少年,不曾如此暢快的聊過。
他全身興奮,每個細胞都在起舞。
陸侍中也有類似感覺。
這個周世安,果然有過人之處
“以周兄學識,堪為狀元之才。然而周兄科舉名次,卻不儘如人意,莫非發生了舞弊?”
“陸兄誤會了。並非發生了舞弊,而是某不合時宜,科舉文章過分放肆,不知收斂。主官肯點我名字,已經是僥幸。”
原來如此。
陸侍中恍然大悟。
二人已經以兄弟相稱,可謂是惺惺相惜。
於是陸侍中直接提出自己的邀請,“得知周兄辭去蘭台寺官職,準備前往山河書院。某不才,想請讓周兄改變主意。中書省還缺一位中書舍人,周兄可願屈就?”
周世安挑眉,“是中書省,而非門下省?”
陸侍中點頭“正是中書省。”
周世安笑了起來,“這麼說中書令李大人,即將退位讓賢?”
“周兄猜得沒錯。不瞞周兄,我是陛下欽點的下一任中書令。周兄大才,不該埋沒在蘭台寺,更不該去山河書院虛度光陰。朝廷需要周兄,我亦然!”
陸侍中誠懇邀請,誠意十足。
周世安捋著胡須,眼睛微微閉起來。
多少年,他再一次體會到心動的感覺。
顧玖的邀請,他沒有心動。
而是出於逃避的心情,才打算接受山河書院的聘請。
但是此時此刻,陸侍中許諾中書舍人,直接進入朝廷中樞,為朝政建言獻策,周世安沉寂多年的心快速跳動起來。
他感覺口乾舌燥,似乎說不出話來。
陸侍中再次說道:“周兄不必有任何顧慮,蘭台寺那邊我會替周兄料理。山河書院,更不在話下。周兄進入中書省,我會替周兄另外安排住處。”
“陸兄盛情邀請,我本該識趣一些。不過心頭有些疑問,不吐不快。”
“周兄請說。”
“陸兄隻和我聊了一日,就讓我進入中書省,會不會太過草率?”
陸侍中笑了起來,“雖一日,卻勝過數年。一日時光,足以讓我知周兄大才。山河書院也是看重周兄才學,才會聘請周兄到書院教書。不過,我認為,書院根本不適合周兄。以周兄大才,理應站在朝堂上,為朝廷分憂,為陛下分憂。中書省才是周兄應該去的地方,而非書院。”
“陸兄雖貴為門下省侍中,然而中書省目前還是李大人做主。據我所知,中書舍人一職並無空缺。”
陸侍中哈哈一笑,“我說有空缺,就一定有空缺。三日後,中書省大門將為周兄敞開,屆時我將在大門口親迎周兄大駕。我相信周兄一定會做出明智的決定。叨擾一日,告辭!”
陸侍中果斷離去。
周世安枯坐在空蕩蕩的房舍內,皺眉深思。
他心動了!
何去何從,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
三日後,周世安前往中書省報道,正式成為一名中書舍人。
山河書院的聘請,早早就拒絕掉。
顧玖得知此事,氣得噴血。
“好個陸侍中,竟然和我搶人。本夫人難得看重誰,竟然被他半路撬走。氣煞人也!”
人才難得啊!
好不容易看中一個人才,對方已經答應到山河書院教書。
顧玖內心喜滋滋,又入手一位大神人物。
不要太美!
結果到手的大神飛走了。
飛走了!
顧玖氣得抓狂。
劉詔安慰她,“不就是一個周世安,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我們再搜羅其他人才。”
顧玖翻了個白眼,“這不光是搶人的問題,這是人才大戰。人才難得啊!陸侍中怎麼會發現周世安?你不知道,我知道。陸侍中聽說周世安辭去蘭台寺的差事,準備到山河書院教書,於是就起了搶人的心思。
也就是說,一開始,陸侍中並不知道周世安何許人也。因為山河書院的名,他才對周世安起了心思。否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周世安,哪有資格讓堂堂侍中大人紆尊降貴,還巴巴的上門,談經論道,一聊聊一天。
結果周世安就被陸侍中忽悠到中書省。我真是心肝脾肺腎都在痛。這個周世安,立場也太不堅定。還有陸侍中,做事未免太果斷,眼光太毒辣。就因為山河書院聘請了周世安,他就動了搶人的心思。可見他,私下裡,已經將山河書院當成了人才篩選庫,甚至是人才競爭對手。”
遇到陸侍中這樣的對手,顧玖想哭。
過去,山河書院四處挖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視。
於是山河書院可以憑自己的心意挑選人才。
如今,陸侍中挑起搶人大戰。
可想而知,以後山河書院再想挖人,將比現在難上十倍。
顧玖拍了下腦袋,“我得趕在陸侍中發覺之前,趕緊將孫家的狀元公簽下來。要不然,陸侍中一出手,孫家狀元公肯定會巴巴的跑去做官。”
官本位思想,是個狀元,都會選擇做官而不是到書院教書。
三元公例外。
劉詔主動請纓,“我替你盯著陸侍中。”
顧玖提醒,“一定要給我盯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