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你還要搞免費教學嗎?”
顧玖理所當然地說道:“搞啊!隻要我還能掙錢,就會一直搞下去。難得有個地方能給大家提供免費讀書的機會,應該堅持下去。教書育人,乃是百年大計。教育,思想沒跟上來,任何變革都是空中樓閣。一代人之後,一切都會被打回原形。”
頓了頓,顧玖又說道:“不能再走過去的老路,我們所在的時代不應該是曆史的重複。從盛世到王朝末路,推翻後又重來,又是一個輪回。這是一個怪圈。我們要試圖打破這個怪圈。”
劉詔眉頭緊皺。
這個話題太大,太嚴肅,太嚴重。
顧玖鄭重問道:“你支持我嗎?”
劉詔點頭,“我自然是支持你的。隻是你的教育,思想,究竟是往哪個方向改變?”
顧玖簡略道:“自然是尋求長長久久的發展道路,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輪回。”
劉詔問道:“有這樣的路嗎?”
顧玖提筆,在白紙上畫了一條長長的曲線,“這是過去的路,到達頂峰後,就開始走下坡路,最後跌倒穀底,換個人換個朝堂一切重新來過。重新來過後,走的還是老路,沒有任何區彆。現在我們要嘗試走另外一條路。”
說著,她又提筆畫下了一條有高低起伏的波浪線。
“我們要走一條,即便到了下坡路,還能再次站起來繼續往上爬的路。雖高低起伏,有起有落,卻一直在往前走,而不是在走回頭路。會有低穀,也有高峰。無數個低穀高峰,組成了新的路。最終跳出曆史的怪圈,走出新的局麵。”
劉詔神色凝重。
盯著兩條線,看了許久許久。
最後,他提起筆,在曲線開始的地方畫了一個記號,“這是太祖剛起兵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沒錢沒糧沒兵,隨時都有可能全軍覆沒,成為他人的踏腳石。”
接著他在曲線上升位置又畫了一個記號,“這是太祖剛立國的時候,百廢待興,處處希望。”
他的筆來到曲線頂點,“到了高宗朝,盛世降臨,百姓安居樂業,既無內憂也無外患。”
緊接著,他的筆沿著曲線漸漸下滑,“到了顯宗朝,朝政烏煙瘴氣,奸人當道,內憂凸顯。到了中宗朝,稍有改善,然而外患再起,北榮西涼的崛起,壓得大周喘不過氣來。數次大戰,打得朝堂年年虧空,賦稅一加再加。
之後,先帝繼承皇位,朝堂幾乎維持不下去。先帝以殺止殺,勉強維持局麵。可是大周不可避免,一直在走下破路。一直到父皇繼位,這條線稍稍有了點起伏。這一點點起伏,你居功至偉。
我在想,如果線條沒在此處出現起伏,他會一直下滑,下滑,滑到王朝末路尾聲,被他人取而代之。如你所說,一個新的輪回又開始了。”
顧玖說道:“所以我們要走一條不一樣的路。雖然沒有前人經驗可以借鑒,然而再壞也壞不過王朝末路,民不聊生的境地。”
說著,顧玖提筆,在曲線的儘頭接著畫下去。
單一的曲線,變成了波浪線,起起伏伏,有高有低,長長久久……
她望著劉詔,鄭重問道:“你願意嗎?”
劉詔神情凝重,鄭重點頭,“我願意。”
“你可知,要走一條全新的路,必定要做出改變,甚至會犧牲皇室的利益。你真的願意嗎?”
“我願意試一試。”
顧玖一把抱住他,“謝謝你,願意陪我做這個狂妄的嘗試。”
劉詔輕聲一笑,摟著她,“的確有些狂妄,但是我喜歡。沒人願意走老祖宗已經走過的老路,我也不願意。就像你說的,換一條路走,再壞也不會比改朝換代更壞。”
顧玖哈哈一笑,“我一直不敢說改朝換代,沒想到你倒是說了出來。”
“私下裡,你我之間沒什麼不可說的。你怕說出改朝換代,會刺激我。你也太小看我,我是哪種受不住刺激的人嗎?”
你是!
非常是!
顧玖甩了劉詔一個白眼。
她將畫了線條的紙張揉成一團,丟入火盆裡麵,轉眼就燒成了灰燼。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眼下還是科舉最重要。山河書院的名聲和地位,全指望這些參加科舉的舉子。”
……
科舉很辛苦,考驗體力,更考驗運氣。
這不,科舉第二天,就有人發著高燒被抬了出來,哭哭啼啼,嚷嚷著自己還能堅持。
兵丁根本不鳥他,將人抬出貢院,安置在門房。通知家屬領人。
沒有家屬。
那就通知下榻的客棧領人。
到第三天,有更多的人被抬出來。
全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有的人剛被抬出來,直接吐血昏迷過去。
隨著被抬出貢院的人越來越多,京城的氣氛也變得越發緊繃。
時間一天天過去,每個人都在煎熬著。
這鬼天氣,特麼得太冷了。
難怪今年抬出這麼多人。
好在還有最後一天,會試就結束了。
山河書院和國子監都派了人守在貢院,清點被抬出來的人。
確定沒有自己人,都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仿造號舍,模擬考試,果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