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聲說道:“沒事乾,就去帶孩子。妞妞和衠哥兒,保你時間充足。”
劉詔哼哼兩聲,“兩孩子都大了,整日跟著衡哥兒屁股後麵瞎轉悠,根本不需要本殿下操心。”
顧玖歎了一聲,將賬本重重放在桌上,終於舍得抬起頭來。
她揉揉眉心,“真要搗蛋?”
劉詔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隻是想替你分憂,結果你卻不領情。”
顧玖白了他一眼。
搗蛋就搗蛋,還敢大言不慚說分憂。
她也沒客氣,直接扔給他一本賬本,“把這個賬本從頭算一遍,確定每一項賬目都沒問題。”
劉詔接住賬本,翻開一看,有點懵。
想要請教顧玖,一看,顧玖已經埋頭重新忙碌起來。手裡的小算盤啪啪作響。
隻聽見算盤聲,卻看不見手指頭的動作,太快了。
劉詔放棄請教,拿起一把算盤,慢悠悠算起來。
算賬,劉詔真不擅長。
顧玖已經算完三本賬本,劉詔一本賬本還沒算完。
顧玖也不催他。
打發時間嘛,慢慢來,沒關係。
劉詔算賬,遇到算不清楚的地方,越發煩躁。
他乾脆將賬本一丟,“不算了!這種事情交給賬房做就好了。”
顧玖嗯了一聲,“賬房有做啊。這些都是賬房交上來的賬本。陛下點了我的名,讓我負責難民安置,我自然要擔起責任。核算賬本,清點賬目。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全聽下麵的人彙報,必須親自過目,確定沒問題才行。反正也花不了我多少時間。”
顧玖一邊說話,一邊撥動算盤,完全不受印象。
核查賬本,對她來說,的確花不了多少時間。
劉詔問道:“難民都安置好了嗎?”
顧玖點點頭,“勉強算安置好了。你也知道,難民裡麵各種身份的人都有,有窮的有富的,有世家大族老爺,也有衙門小吏。同過去我們遇到的流民有很大不同,問題更多,麻煩更多。幸虧事先做足了準備,暫時還沒出現大問題。”
劉詔問道:“真不需要我幫忙?”
顧玖搖頭,“難民的事情,你就彆插手了,陛下會不高興。原因你也清楚,陛下和朝臣都不希望看見你邀買人心。”
劉詔十分鬱悶。
他抱怨道:“本殿下可能是有史以來最憋屈的皇子,做什麼都是錯。”
顧玖笑了笑,“比起仁宣太子當年的遭遇,你肯定不算最憋屈。還記得先帝對仁宣太子的態度嗎?當著朝臣的麵,動輒打罵,豬狗不如,哪有半點身為太子的體麵。你還算好,至少在朝臣麵前,陛下給你留足了麵子。”
劉詔嗬嗬冷笑,顧玖的話不僅沒安慰到他,反而讓他越發心塞。
顧玖從一堆賬本中抬起頭,笑道:“彆哼哼了。陛下的態度,早有預料,有什麼可抱怨的。趁著賦閒在家,好好調教一下你的侍衛親兵。”
劉詔不滿,滿腹怨氣,“雖說早有預料,也得容我抱怨兩句吧。門外金吾衛,你看見了嗎。以前好歹還遮掩一下,這回連遮掩都省了,大大方方守在門外,生怕我偷偷溜走。父皇防我猶如防賊一般,實在是令人心寒。”
“又不是你一個人被金吾衛盯梢。其他皇子,都是一樣的待遇,平衡了嗎?”顧玖笑著問道。
劉詔衝天翻了個白眼,他一點都不平衡。
因為曉築外麵的金吾衛,是其他皇子的兩倍。
被特彆對待,他一點都不高興。
無數次都想衝出去,將金吾衛打趴下。
顧玖抬手往下一壓,鄭重說道:“千萬彆衝動。大體上,事情還是按照計劃在進行。兵部調兵遣將,京大營各位武將,包括勳貴子弟這一回基本上都能上戰場曆練。你也知道,這是非常難得的戰爭曆練機會。等到這批武將曆練出來,未來幾十年,大周都不缺能打仗的武將。”
劉詔深吸一口氣,“你說的我都知道。我隻是不忿這麼大的事情,我卻隻能賦閒在家鬥雞遛狗。”
太鬱悶了。
顧玖笑了笑,說道:“你隻是太煩躁了,所以靜不下心來,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你暫且忍一忍,很快局勢就會發生變化。總有一天,你能如願以償上戰場廝殺。”
劉詔往軟塌上一躺,有點往資深宅男發展的趨勢。
顧玖特嫌棄,“你要是長胖了,我就把你趕下床。”
劉詔雙手枕著頭,“放心,你這輩子都沒機會把我趕下床。”
顧玖挑眉一笑,“躺一會就行了,彆一天到晚都躺著。有空就指點一下衡哥兒的武藝。你對禦哥兒那麼嚴厲,對待衡哥兒可不能放水。要不然禦哥兒該以為你偏心。”
劉詔卻說道:“禦哥兒和衡哥兒不一樣,對他們的要求自然不同。禦哥兒是嫡長子,將來要承擔繼承家業的重擔,所以自小我對他就格外嚴厲,各方麵都要求儘可能做到最好。衡哥兒是嫡次子,不用繼承家業,要求可以適當鬆懈一點。至於衠哥兒,幼子,可以更放鬆一點。”
顧玖蹙眉,“我的意見是,三個孩子,一視同仁,不分長幼。”
劉詔有不同想法,“不分長幼,結果就是亂了長幼。”
顧玖嗬嗬兩聲,“皇室一直強調長幼,結果呢?哪一代沒有亂了長幼?三個孩子必須一視同仁,嚴格要求,激發他們的潛力,看看他們喜歡什麼,就往哪方麵發展。
不用拘泥於四書五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我認為皇子們個個都愛惦記宮裡那個位置,隻因為皇子們在小的時候,大人隻給他們定了一個目標,灌輸了一種思想。不惦記宮裡那個位置,人生瞬間失去了意義。”
劉詔有點委屈,“你是在說我很無趣嗎?”
顧玖悶笑一聲,“你知道就好。你也不希望我們的孩子長大後,像你和你的其他兄弟那樣吧。那就一視同仁,多多督促,看看他們到底擅長哪一方麵,儘可能去引導他們。當他們離開我們獨自生活的時候,儘管遠離朝堂權勢,人生依舊有意義,有寄托,有歡聲笑語。”
劉詔琢磨了一下顧玖這番話。
“你真的認為一視同仁,不分長幼就能避免兄弟相爭?”
顧玖嚴肅道:“一視同仁,嚴厲要求,而不是區彆對待,雖然不能百分百保證孩子們不會互相爭鬥,但是能最大可能保證孩子們心中沒有恨,沒有對兄弟父母的恨。
你知不知道,很多大家庭子女,不分貧富,其實對家人都充滿了恨意。原因多半在於,幼年時父母的區彆對待。在孩子的眼裡,區彆對待就是傷害,而且是最深刻的傷害,會影響一個孩子的一生。”
劉詔皺眉深思,“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顧玖重重點頭,“仔細想想你認識的人,好好分析分析他們的性格脾氣,你會發現我說的話至少八成是對的。所以不要因為長幼,就對孩子們區彆對待。一切都按照禦哥兒的標準,嚴格要求,直到他們找到自己擅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