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入冬,文德帝就感覺到身體日益沉重。
開春後,依舊沒有好轉。
時常感覺精力不濟,力不從心。
以前,可以連續四五個時辰坐在興慶宮處理奏章,不覺疲憊,還有精神寵幸後宮嬪妃。
而今,忙碌了一個時辰,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太醫開的養生湯,以前文德帝不屑一顧。如今得一日三頓按時服用。
喝了養生湯,身體熱乎。
冷硬的木製椅子,對人實在是太過苛刻,太不友善。坐久了就覺著腰痛。
於是正陽殿內多一方軟塌。
軟塌足夠柔軟,往上麵一坐,身體全都陷進去,全身一下子就得到了放鬆。
文德帝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聲。
他問常恩,“朕老了嗎?”
“陛下正當壯年。”
“二十年前你就說朕正當壯年,二十年後還是這套說辭,也不知道換換。”
“老奴愚鈍。”
文德帝擺擺手,緩緩閉上眼睛。
常恩小心的伺候著。
他看著文德帝花白的胡須,花白的頭發,還有鬆弛的肌膚,手背上一層層橘皮,已經出現了老年斑。
文德帝的確老了。
這是不爭的事實。
任何人,即便貴為皇帝,也逃不過生老病死。
“朕還想再活二十年。”
文德帝小聲說道,這話隻有常恩一人聽見。
常恩躬身低頭,內心忐忑不安。
文德帝輕聲說道:“朕感覺到生命力在流逝,朕真的老了。”
“陛下隻是太累了。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陛下辛苦了。如今戰局已定,陛下不如去行宮放鬆放鬆?”
文德帝連連點頭,“朕登基以來,還不曾去行宮放鬆。朕記得行宮的溫泉極為舒服。”
“老奴這就安排出行事宜?”常恩試探道。
文德帝沉默了片刻,“可行!半個月能否出發?”
隻有半個月時間準備,時間緊了一點。
常恩依舊應下,“半個月後就能出發。你去準備吧!另外派人將秦王妃叫來,朕有事吩咐。”
“遵旨!”
……
文德帝召見,顧玖不敢耽誤,第一時間趕到宮裡。
文德帝精神不濟,不想強撐,依舊坐在軟塌內。
他已經強撐了好多年。
先是天災人禍,緊接著北邊烽煙四起。
這些年,神經一直繃緊著。
直到今年,北邊戰事大局已定,加上風調雨順,才得以喘息。
“來了,坐著說話吧。”
顧玖躬身稱謝,坐在小圓凳上。
顧玖眼中的文德帝,明顯透著老態。人也瘦了一圈,皮膚掛在臉上,越發顯得老相。
人真的經不起老。
仿佛一夜之間,文德帝就從正當壯年步入了老年,身體每況愈下。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日日衰老下去。
“不知陛下喚兒媳進宮,有何吩咐?”
“劉詔給你來信了嗎?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到京城。”
“回稟陛下,兒媳昨日剛收到他的信件,他直接從行營出發,大約半個月後就能到京城。”
文德帝笑了起來,“那倒是趕巧了,半個月後,朕準備去行宮修養。你帶上孩子同去,劉詔回京後讓他直接去行宮。”
“陛下要去行宮?”顧玖意外。
文德帝點點頭,朕辛苦多年,是該好好修養一段時間。”
“兒媳明白了。陛下要兒媳做什麼?”
“禦哥兒到了哪裡?”
顧玖微微躬身,說道:“上封信是從西南邊境寄出來的。他在信裡麵說,接下來準備去西北走一趟。”
“為何想到西北走一趟?”
“想看看大周江山的壯麗山河。”
“哈哈哈……”
這話明顯取悅了文德帝。
笑過之後,文德帝說道:“戰事平息,是該去西北走一圈,見識見識大草原,看一看邊關的雄偉。”
“陛下所言甚是。”
文德帝看著顧玖,“你能聯係上禦哥兒,對嗎?”
顧玖點頭承認,她始終關注著禦哥兒和衡哥兒的行蹤,怕孩子發生意外。
文德帝說道:“讓他中秋之前趕回來吧。”
顧玖詫異,不過還是躬身應下,“兒媳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