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掛起了白燈籠。
皇宮兩儀殿掛滿了白幡。
朝臣命婦,按規矩紛紛進宮哭靈。
空蕩蕩的興慶宮,顯得格外的冷清。
劉詔坐在台階上,望著殿門外,久久不曾動一下。
天亮了,又黑了!
興慶宮點燃了蠟燭,將影子拉得長長的。
顧玖走進興慶宮,第一次有種發冷的感覺。
她來到劉詔身邊,陪著他坐在台階上,握住他的手,握得緊緊的。
“喪儀相關事情,有禮部官員操持,你不用擔心。幾個孩子守了一天靈堂,這會都睡下了,依舊住在王府。後宮嬪妃,我讓錢富負責統計甄彆,到時候請示母後,要如何安置她們。母後的晉封,我也吩咐禮部官員去操辦。”
文德帝一死,裴皇後就成了太後。但是需要一道程序,需要劉詔這個新皇下旨晉封。
劉詔沉默不語。
顧玖繼續說道:“關於你的繼位大殿,朝中的意思是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們希望七日後舉行登基大典。朝政積壓甚多,需要儘快處理,你要振作起來。”
一直沒反應的劉詔,突然反手握住顧玖的手,握得很緊。
他靠在顧玖的肩膀上,“我好累!從未這麼累過。”
顧玖抱著他的頭,“那就什麼都彆想,好好睡一覺,我陪著你。”
劉詔搖頭,“在這裡我睡不著。這裡的氣息,令人感到心慌。”
太大,太空,冷冰冰,沒有熱乎氣。
難怪都說皇帝是孤家寡人。
他不喜歡這裡。
這裡的氣息是陌生的,令人窒息。
顧玖輕撫他的臉頰,“我們回王府。”
劉詔脆弱而敏感,“可以嗎?”
“當然可以!”
“現在可以住王府,等到登基後怎麼辦?”劉詔問了個傻問題。
顧玖抬頭望著興慶宮,“你若實在不喜歡此處,可以換個地方住。”
劉詔依賴著她,“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顧玖一把推開他的頭,“此事以後再議。”
二人出宮回王府住下。
此事很快就傳了出去。
朝臣們得知劉詔沒住在宮裡,依舊住回王府,都有些不理解。
“秦王殿下尚未登基,不住皇宮也沒錯。”
“終歸不合規矩。”
“秦王殿下太信任王妃,恐非幸事。”
“後宮亂政?”
“然而王妃同以往的後宮嬪妃終歸不一樣。王妃早在先帝的時候,就已經參與朝政,幫著戶部安置流民。這些年所作所為有目共睹,不可以陳舊的目光看待王妃。”
“再能乾,終究是女子。”
“王妃巾幗不讓須眉,比世上大部分男人都要強。”
“都彆吵了。等忙完陛下的喪事,再說這些。”
……
不管外麵的紛紛擾擾,劉詔在王府睡了一個安穩覺。
早上起來,窗戶外麵亮透了。
推開窗戶一看,才知昨晚下了雪。
“今年已經下了好幾場雪,可能會有冰凍災害,得讓戶部調撥糧草,以備不時之需。”
劉詔喃喃自語。
林書平提醒道:“王爺,該進宮了。今兒要給陛下守靈,還要和朝臣們商議大事。禮部為陛下議了幾個廟號諡號,還需王爺定奪。”
“本王知道了。不要吵醒王妃,讓王妃多睡一會。”
“王妃也要進宮守靈,最多隻能再睡半個時辰。”
“能有半個時辰也好。準備車馬,伺候本王進宮。”
“老奴遵命!”
七日後,朝廷舉行了登基大典,劉詔正式稱帝,年號景明。
明年就是景明元年。
禮部上議文德帝廟號。
景明帝劉詔從眾多廟號中圈定了“成”,是為成宗。
朝臣意外。
廟號為“成”,有明君美譽。
就如同開耀帝的廟號為“武”,明褒實貶。
文德帝在位十幾年,仔細想想,的確稱得上是一位明君。
“陛下英明!”
陸大人率先站出來,眼眶濕潤。
劉詔為文德帝選取廟號“成”,是對文德帝為君多年,最大的肯定。
其他朝臣緊隨其後,紛紛稱道:“陛下英明!”
劉詔望著文書上用朱砂筆圈定的“成”字,內心感慨不已。
父皇當得起“成宗”的美譽。
在位十多年,一改武宗開耀帝的弊端,下旨減賦免徭役,休養生息,使得百姓得以喘息。王朝沒有生出劇變。
這十多年,除開連連天災那幾年,後麵數年,絕對是幾十年來,百姓日子過得最好的幾年。
若是文德帝在位時間再多個七八年,絕對擔得起中興之主的美譽。
奈何,任何人都逃不過生老病死。
……
劉詔登基稱帝,按理就該住在皇宮。
可是,一到晚上,他依舊出宮,住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