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狀元臉色潮紅,雙手控製不住地顫抖。
他拿起一份資料。
薄薄的一本冊子,也就二三十頁的厚度,卻如同千斤巨錘。
光是拿起來,就已經耗費了他全身力量。
他心裡頭很清楚,這種事情,皇後娘娘不可能騙他,也沒必要騙他。
隻是內心無法接受,還抱著一絲僥幸。
或許並沒有皇後娘娘說的那麼嚴重。
或許這一切都是誤會。
他翻開資料,內容詳實得讓他從腳底板升起一股寒意,直竄頭頂。
時間,地點,涉及人物,事情經過……
事無巨細,人證口供,簽字畫押一應俱全。
還有物證一覽表,案件所涉及的物證,已經封存。
這是一份完整的案卷卷宗。
拿到衙門,完全可以憑借這份卷宗斷案。
啪!
孫狀元將卷宗合上。
他瞳孔睜大,臉上肌肉控製不住地抽搐。
“老夫鬥膽問一句,娘娘從何時開始盯上了孫家?”
如此詳實的案卷資料,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必定是經年累月地暗中調查,才有這一籮筐的案卷。
顧玖親手斟茶,“孫先生喝茶!”
孫狀元再次急切地問道:“請娘娘給老夫一句實話。”
這個時候,他哪有心思喝茶,都快急死了。
顧玖端起茶杯,吹了兩口氣。
今年的秋茶,同春茶不同,彆有一番滋味。
她淺飲兩口,手持杯蓋,輕輕撥動著茶水表麵。
“早在仁宣太子被刺身亡的時候,本宮就開始留意你們孫家。孫家大房是族長,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他及時中斷了對太子妃的支持,劃清界限。武宗開耀帝過世,孫家沒有受到牽連,但是太子妃死了。”
孫狀元不發一語,麵色還算鎮定。
隻是滾動的喉結,透露出他的內心並不如麵上那般平靜。
他在緊張!
顧玖繼續說道:“太子妃死了,死在了宗正寺。這事有太多說道的地方,內情令人觸目驚心,不說也罷。成宗文德帝期間,孫家蟄伏,不顯山不露水,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略有下降,但是文壇地位絲毫不減,一如既往的強勢。山河書院同國子監數次明爭暗鬥,深入調查此事,不難查出這些事情同孫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孫狀元忙說道:“孫氏一族,絕沒有挑起山河書院同國子監的鬥爭。”
“本宮沒有說你們孫家挑起雙方爭鬥。隻是你們孫家作為文壇泰鬥,定州學派的掌門人,你們的學術思想正在廣泛而深入的影響著天下學子。學術思想,同樣需要銀錢經營。孫家家大業大,養著那麼多人,還要維持住在文壇的地位,推廣你們的學術思想,請問錢從哪裡來?”
孫狀元說道:“孫家有祖產,有鋪麵,有商行……”
顧玖嗤笑一聲,“在本宮麵前談祖產收入,無疑於是班門弄斧。你們孫家名下的產業,調查起來可比調查孫家的罪證來得容易。
經過本宮連續五年對你們孫家名下產業的跟蹤,所得收入,根本無法支撐如此龐大的開銷。每年都會產生巨額虧空,最後都由定州孫家填補。定州的錢從哪裡來?從壓榨定州百姓而來。”
“如此嚴重的罪名,老夫不敢認,孫家同樣不敢認。”
孫狀元壓著恐懼,表明態度。
顧玖直接掀翻籮筐,“以為一句不敢認,就能否認發生過的事情嗎?”
孫狀元盯著滿地的資料,手指在顫抖。
顧玖隨手拿起一份資料,“景明元年,王家村王氏族人將上等良田二十頃,在衙門過戶登記為孫家田產。無緣無故,這二十頃土地怎麼從王改姓了孫?”
孫狀元盯著她手中的資料,胡子抖了兩下,沒敢說話。
真相一定是觸目驚心,讓人心底發寒。
顧玖冷冷一笑,“是因為王家族人被逼得家破人亡,最有出息的子弟,在趕考的路上遭遇劫匪,被打斷了腿,從此斷絕了科舉之路。王家商隊,同樣半路被劫,夥計當場死了五個,王家人傷了三人,其中一人被挑斷了手筋,一輩子提不了重物,乾不了重活。
這還不止,秋收前十天,一把火,將王家即將收割的莊稼燒了個精光。官府調查此事,說是小孩不小心點燃火燭,此事不了了之。王家一族辛苦一年,顆粒無收。孫家趁勢封鎖定州糧路,壟斷所有糧食,不準任何糧商賣一粒米給王家。
王氏一族苦苦支撐了八個月,走投無路之下,被逼無奈以低於市場價,將王氏一族幾代人攢下來的二十頃上等良田賣給孫家,換來族人平安。”
啪!
顧玖將資料丟在桌上,心頭怒火升騰。“
“有了這二十頃良田,孫家的田地就連成了一片。附近所有村民鄉農,短短一年時間,全都成為孫家的佃農,或是奴仆。你們孫家,好大的威風啊!”
孫狀元匍匐在地,渾身顫抖。
“請娘娘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