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一臉沮喪。
如果是繪製地圖算基本功的話,他連基本功的邊都沒摸著。
顧玖捏捏她的臉頰,“灰心?打算放棄嗎?”
汝陽連連搖頭否定,“女兒絕不放棄。”
顧玖讚許道:“非常好!任何情況下,不能丟了氣勢。本宮同意你出海,前提是你要做好準備。給你半年時間,明年開春後南下江南曆練,有信心嗎?”
汝陽捂著嘴,不敢置信。
她以為自己沒了希望,會再一次被拒絕。
卻沒想到轉眼間,她就心想事成。
多年堅持的夢想,終於觸手可及,汝陽抱住顧玖又哭又笑。這才像個小姑娘。
顧玖拿出手絹,替她擦眼淚,“又哭又笑,真醜。”
“再醜也是母後生的,母後不可以嫌棄女兒。”
顧玖哈哈一笑,“不嫌棄你!你是本宮的閨女,本宮心疼你來不及。”
“母後真的同意女兒出海?”
顧玖輕撫她的麵頰,“對啊,本宮同意你出海。真舍不得!”
“母後真好!”
這一刻,汝陽圓滿了。身心都得到了滿足。
顧玖戳了下她的額頭,“此事保密!你父皇肯定不同意你出海,想要通過你父皇那一關,就不準臭顯擺,叫你父皇提前得到消息。”
汝陽連連點頭,“女兒全聽母後的,母後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這會變得這麼乖,難得啊!
……
顧玖是言而有信的人。
答應讓汝陽出海,定會幫她說服劉詔。
選了個陽光燦爛,劉詔心情不錯的日子。
顧玖提起汝陽的前程,“汝陽這丫頭,前幾天還吵著要出海。這都鬨了好幾年,我看她是鐵了心。”
這問題不用考慮,劉詔早有答案,“她一個姑娘家,就算鐵了心,也不能讓她出海。簡直是瞎胡鬨,也不知道是誰在她耳邊吹風,勾得她一心惦記著海上。自古以來,跑海的人都是那些苦哈哈,沒活路的人。日子但凡過得下去,就沒人樂意跑海。”
顧玖白了他一樣,“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怪我勾得她對出海一事念念不忘。”
劉詔立馬認慫,笑著說道:“哪能呢!肯定不是你,你就是愛多心。”
“哼!一會說我沒教好閨女,一會又說我多心。姓劉的,你這是嫌棄我了嗎?”
“皇後娘娘明鑒,朕絕無此意。是朕用詞不當,讓皇後娘娘誤會了。”劉詔沒個正行,開著玩笑。
呸!
顧玖可不客氣,“說到底,在你心裡頭,女子就是太弱,永遠都比不上男子。”
“瞎胡說,朕可沒這麼說。”劉詔矢口否認。
顧玖似笑非笑,“衡哥兒說要出海,你答應得那麼爽快。換做汝陽,左一個不同意,右一個不允許。難道不是因為汝陽是姑娘,在你心裡比不上男子。”
劉詔連連擺手,“朕不同意汝陽出海,絕不是因為女子不如男,而是心疼她,不忍心,不舍得。姑娘家嬌嬌弱弱,朕得寵著她。朕得多狠心,才能同意她出海,風吹日曬,受那顛簸之苦。”
顧玖含笑說道:“我答應了她,讓她出海。這麼說來,我是個心腸狠毒的人,竟然將閨女送出海,就不是個人。”
“什麼?”
劉詔明顯被刺激到,“你怎麼能答應汝陽出海,簡直是胡鬨。你彆挑我的刺,我就問你,你為什麼要答應她出海?她鬨了好幾年,你一直都沒鬆口。現在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
“因為我對她有承諾,我必須遵守承諾。”
“什麼承諾?”
“她定了誌向,她要出海圈地為王,要有一番作為。我是她的母親,我得支持她。”
“胡鬨!”劉詔氣急敗壞。
他就一個閨女,怎麼能讓閨女出海。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朕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顧玖看著他,目光嚴肅,“汝陽的心很大很大,大到想要上朝聽政,想要插手政務。”
劉詔瞠目結舌。
顧玖繼續說道:“她身為女子,心卻比男子更大,更野。皇宮對她來說就是囚籠,這些年她不停地鬨騰,就是為了衝出囚籠。她說,不想讓母後父皇難做,所以她要出海,要圈地為王,自己的地盤自己做主。她要當海外的王。”
劉詔一臉驚愕,“這真的是她說的話?”
“千真萬確!”
頓了頓,顧玖又說道:“我是可以拒絕她,將她強行留在京城,不準她出京一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她現在還小,折騰不出大動靜。將來等她長大,出宮開府,以她的能力,她能折騰出天大的動靜。
我們活著的時候,能壓製她。等我們都不在了,你認為這世上還有誰能壓製她?你信不信,你將她強行留在京城,終有一天她會控製不住內心的欲望,插手朝政,甚至插手皇儲廢立。
等到那個時候,禦哥兒再寵愛她,在皇權麵前,兄妹隻會反目成仇,總得死一個。你忍心嗎?就算兄妹沒有反目,可要是禦哥兒活不過她,死在她的前麵,屆時大周江山會不會烽煙四起,誰都說不準。我們現在努力所做的一切,想要掰正王朝興衰路徑,一切一切全都毀了。”
劉詔眉頭緊皺,咬牙切齒,“你這是危言聳聽!汝陽是我們的孩子,她不會這麼做,她懂得顧全大局。”
顧玖搖頭,“正因為她是我們的孩子,我才要放她出去飛。”
她指著自己的心口,“我太了解一個姑娘家,不甘心困於深宅後院,那種想要衝破牢籠的欲望,不會被壓製,隻會一天天膨脹。如果她隻是一般官宦家的姑娘,禮教規矩會束縛她,內心儘管膨脹,她也會在人前克製自己。
但是她是公主,位同親王,她可以單獨開府,招募人手。她的身份,讓她不必克製壓抑自己的欲望,她的一切想法都有了實現的條件。劉氏家族的公主究竟有瘋狂,你比我更清楚。當她不再壓製自己欲望的時候,她什麼事情都乾得出來。插手朝政隻是等閒。”
劉詔麵色奇臭無比,他連連搖頭。他打心眼裡不願意接受顧玖的說法。
他寵愛的閨女,不可能變成顧玖口中那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