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白擔心。
看樣子,和朝臣爭執,他是樂在其中。
顧玖不再勸他。
宮人稟報,“啟稟陛下,啟稟娘娘,外麵有個和尚求見。說是同娘娘約好的。”
顧玖一聽,當即吩咐道:“把人請到花廳,不要為難他。”
“老奴遵命!”
宮人退去。
顧玖同劉詔說道:“該我們還債了。”
劉詔遲疑了一下,“朕就不出麵。當時無望那封信,本就是留給你。這件事,你拿主意吧。”
“行!”
顧玖收拾一番,來到花廳。
一個年輕的和尚就站在大廳中央。
頭頂光亮,背脊挺得筆直筆直。
和尚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小僧拜見皇後娘娘!”
顧玖一陣恍惚,“請問和尚法號?你與無望大師是何關係?”
“小僧法號智通,無望大師是小僧的師父。這是師父臨終之前交給小僧的書信,請娘娘過目。”
智通和尚從懷裡拿出一封保存完好的書信。
許有四接過書信,確定安全無誤,這才交到顧玖的手中。
顧玖盯著智通和尚的臉頰,一陣陣恍惚。
她回過神來,招呼對方落座。
信件是無望留下來的親筆書信,內容簡短,隻說智通是他西去西涼時撿的嬰孩,收為徒弟,度牒記在相國寺。
顧玖收起信件,心中很是唏噓。
她說道:“當初無望大師奉旨回京,等他到了京城見了麵,本宮才知道他的身體已經是油儘燈枯。能支撐著回到京城,簡直是一樁奇跡。玄清道長後來也寫信給本宮,他本想勸無望不要回京,畢竟路途遙遠,以無望大師的身體情況很可能沒辦法活著回到京城。然而,無望大師執意回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阻。幸運的是,他順利回到了京城。”
智通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僧當初本該和師父一起回京,然而師父另外安排了幾件任務給小僧。無奈之下,隻能讓相國寺的師弟陪著師父回京。等小僧忙完師父布置的任務,急匆匆趕回京城,師父已經去世一年。方丈大師將師父的遺物交給小僧,其中就有娘娘手中的那封信。師父在信裡麵讓小僧今年冬月來找皇後娘娘,但是並沒有說明要做什麼事情。還請皇後娘娘示下。”
顧玖歎了一聲,“無望大師臨終前,也給本宮留了一封信。他的身體已經是油儘燈枯,閉關靜修,是為了安靜地離開。隻是他還有一個心願未曾了結,托付給本宮,希望本宮能幫他完成。”
“不知師父有何心願沒有完成?”智通和尚開口問道。
顧玖看著智通的臉,在他臉上看見了熟悉的影子。
她再次恍惚,不過這回很快回過神來,“你是怎麼到你師父身邊?”
智通雙手合十,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小僧是師父西去西涼的路途上撿到的棄嬰。小僧很幸運,遇到了師父,並陪伴師父多年。”
“你知道你父母是誰嗎?”顧玖小心翼翼地問道。
年輕的智通,已經有當年無望小高僧的風範。
他微微搖頭,“小僧是棄嬰,也是佛門子弟,生身父母是誰,已不重要。師父不僅是我的師父,在小僧心目中,他就是小僧的父親。”
顧玖重重點頭,“你說的對。”
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你好奇過自己父母嗎?有沒有想過找到他們?”
智通麵色恬靜,“不曾好奇,也不曾想過。”
顧玖笑了笑,“如此甚好!你父……你師父未了的心願,他想在北邙山立一座衣冠塚,遙望皇陵。”
智通有些糊塗,“小僧不明白。”
顧玖輕聲說道:“你師父的人生多姿多彩,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論。你不明白沒關係,你隻要記得,你師父他想望著皇陵某個方向。”
智通點點頭,“多謝娘娘告知!小僧還保留著師父生前的衣物和用品,這就回去給師父勘定墓穴地址,為師父立下衣冠塚。”
顧玖笑了起來,“本宮兩年前已經替無望大師選好了墓穴地址,地宮也已經修建完畢,就在北邙山上。你準備好你師父的遺物,擇日下葬。”
智通雙手合十,“多謝娘娘!小僧想先去看看師父的墓穴,還請娘娘通融。”
“本宮這就安排人帶你去北邙山。”
“謝娘娘!小僧還有一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顧玖含笑說道:“你問吧。”
“小僧不明白,師父離世的時候為何不立衣冠塚,要等到兩年後才立衣冠塚。”
顧玖斟酌了一下,“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他想等你回來,由你親手替他立衣冠塚。第二個原因,他想成全太後娘娘,滿足她的心願。”
“小僧不懂,此事和太後娘娘有何關係?”智通由無望撫養長大,習慣了有問題就問。
顧玖不厭其煩,耐心為他解答。
“太後娘娘心中有怨氣,無望大師想用自己的死平複太後心中的怨氣,讓她沒有任何遺憾的離去。到這個月,太後二十七個月的孝正好結束。給無望大師立衣冠塚正是時候。”
“師父和太後娘娘很熟悉嗎?”
“不!他們不熟悉。他們隻是因為一個人,才有了牽連。”
“哦!”
智通沒有追問因為誰有了牽連。
顧玖偷偷鬆了一口氣,又有點遺憾。
她在智通的臉上,分明看見了熟悉的影子。
她忍不住問道:“你師父可曾說過你長得像誰?”
智通點點頭,“師父曾說,小僧長得像一位故人。正因為如此,他才決定收小僧為徒,沒有將小僧送給村民養育。”
“你師父還說了什麼?”
“師父讓小僧有機會就回西涼看看。”
顧玖笑了起來,“會有機會的。”
“謝謝娘娘,小僧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