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宮宴,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
全都豎起耳朵,聽嬪妃們說些什麼。
然而,嬪妃們儘聊些風花雪月的事情,關鍵信息半點不透露。
幾位國公夫人,除鎮國公夫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外,大家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皇後娘娘抱恙,這是好事啊!
慶祝都來不及,怎會憂心忡忡。
唯一需要擔心的事,就是皇後娘娘過世後,天子會不會借機掀起一場大風暴?會不會波及到自家頭上?
還有就是,朝堂上的勢力該洗牌了。自家是不是該提早行動,占據主動位置。卻又擔心引來天子的猜忌,得不償失。
要知道,開耀帝越老,心眼越小,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
誰要是讓開耀帝不痛快,開耀帝就會讓他全家祖孫三代都不痛快。
這麼一琢磨,幾位國公夫人極有默契的選擇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宮宴沒滋沒味,顧玖就喝了一口酒。
冰冷的酒水從咽喉滾落而下,整個人從頭到腳透心涼。
算了!
這宮宴沒法吃了。
顧玖放下酒杯,安靜的跪坐在張氏謝氏身後。
顧玥一直低著頭,心思不明。
顧珊全程安靜如雞,今天就沒聽她說過幾句話。
嘭!
誰的酒杯滾落在地上,瞬間引來所有人的關注。
前方,薛貴妃掩唇一笑,掃了眼地上的酒杯,說道:“賢妃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手冷?這些天殺的奴婢,竟然給賢妃姐姐冷冰冰的酒杯,該死。”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當場所有的宮人,無論有無品級,全都跪了下來,齊齊磕頭。
薛貴妃冷哼一聲,威嚴十足。
賢妃麵無表情地說道:“貴妃娘娘想多了,是我自己沒拿穩,和旁人無關。”
薛貴妃笑了起來,“賢妃姐姐一如既往的仁厚。罷了,既然賢妃姐姐發了話,此事本宮就不計較了。”
賢妃蹙眉,盯著薛貴妃,一改之前的平靜溫和,“計較?本宮砸個酒杯,本宮自己都不計較,你計較什麼?莫非貴妃還真當自己是皇後娘娘?”
大殿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心都跟著跳了跳。
這是要搞事啊!
嬪妃們真的忍不住了嗎?
皇後娘娘還沒死呢,就開始搞事,就不怕皇後娘娘臨死前拉一個墊背的。
薛貴妃臉色劇變,眼中帶著狠意,“賢妃姐姐慎言。你心裡頭對皇後娘娘縱容有所不滿,也不該詛咒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乃一國之母,豈容你汙蔑。”
賢妃氣得渾身發抖,薛貴妃分明就是顛倒是非黑白,倒打一耙。
“你才是汙蔑,信口開河。不知是誰心思不正,真以為這後宮是你說了算嗎?”
薛貴妃嘲諷一笑,“賢妃姐姐誤會了吧。這後宮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自然是陛下和皇後娘娘說了算。賢妃姐姐,你都一大把年紀了,說話好歹注意點分寸。”
賢妃氣得臉色漲紅,冷哼一聲,起身,甩袖離去。
薛貴妃輕蔑一笑,就這點本事,還敢和她鬥,不自量力。
淑妃端坐不動,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隻是自顧自的喝酒。
薛貴妃轉眼笑了起來,“淑妃姐姐,我們喝酒。”
淑妃似笑非笑地看著薛貴妃,“免了!本宮可不想被你氣死。”
薛貴妃端著酒杯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就像是受了驚嚇,又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
她掩唇一笑,“淑妃姐姐真會說笑。”
淑妃掃了薛貴妃一眼,“本宮從不開玩笑。”
薛貴妃暗自冷哼一聲,“罷了,本宮何必熱臉貼冷屁股。”
淑妃理都不理她。
顧玖的位置,離著前麵有些遠,聽不見幾位娘娘說話,卻能看見幾位娘娘的動作。
從賢妃娘娘甩袖離去,淑妃娘娘冷漠拒絕薛貴妃,薛貴妃自得其樂,顧玖都看在眼裡。
她暗自咋舌,這些娘娘的關係真的到了這種程度嗎?在人前都不掩飾,直接將矛盾攤開在眾人麵前?
這樣真的好?
還是說宮裡的矛盾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已經沒有掩飾的必要?
顧玖聽見張氏歎了一聲。
於是她悄聲問道:“大伯母,要緊嗎?”
張氏小聲囑咐顧玖,“儘快出宮吧。繼續停留下去,我擔心會出事。”
隨著皇後娘娘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嬪妃們差不多直接撕破臉皮,擼袖子赤膊上陣。
顧玖心有戚戚。
這後宮,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想到一心往上爬的江燕,不知道江燕有沒有順利進宮?現在身在何處,可有稱心如意?還是說,正在最底層苦苦煎熬,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
女兒家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就那麼幾年。江燕若不能抓住機會,在顏色最好的年紀爬上來,那她這輩子就難了。
顧玖胡思亂想了一通,繼續在宮宴上煎熬。
這頓宮宴,大家都是食不知味,很快就散了。
張氏領著謝氏去見老夫人魏氏,想要提前出宮。
老夫人魏氏點點頭,“出宮吧,我們都出宮去。今年不太平,大家都謹慎一點。”
張氏頓時鬆了一口氣。
大夫人小魏氏急匆匆來到老夫人身邊。
“老夫人,兒媳剛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莫非是皇後娘娘……”
老夫人魏氏的臉色微微一變,心想皇後娘娘不會連大年初一都沒熬過去吧。
要是皇後娘娘果真沒了,那今天在場的所有人……
老夫人魏氏眉頭緊張,臉色都不好看了。她這把老骨頭,怕是熬不過皇後娘娘的喪事,就要死在靈堂前麵。
大夫人小魏氏忙說道:“不是老夫人想的那樣。兒媳得到消息,明後幾天,皇孫們要集體選妻。不出意外,琪兒,瑛兒都在名單上。”
“什麼?”
二夫人王氏,三夫人段氏都急了。
“大嫂,這個消息準確嗎?”
大夫人魏氏肯定地說道:“消息確定。幾位國公夫人最先得到消息,她們都已經在商量對策。”
大家在人群中搜尋國公夫人們的蹤影,果不其然,幾位國公夫人聚在一起,每個人都是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樣。
老夫人魏氏問道:“誰出的主意?怎麼會想到讓皇孫們集體選妻?”
大夫人小魏氏悄聲說道:“聽說是皇後娘娘的意思,陛下也同意了。這一回,裴家的幾個姑娘估計都逃不掉。”
多少人都盯著裴家姑娘的婚事,誰讓魯侯勢大,手握兵權,位高權重。
身為魯侯的女兒,所受到的關注,遠遠超過了公主郡主們。
裴芸逃婚跑到西北去,真以為京城無人知曉嗎?隻不過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自家娶不到裴芸,當然也不樂意看到彆家娶到裴芸。
裴芸能夠順利出京,前往西北,可以說不少人明裡暗裡都行了方便。
這回裴芸趕在過年前,從西北悄悄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