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離世,京城震動。
天子領百官來到未央宮,後宮嬪妃也都紛紛趕了過來。
顧玖坐在廂房內,大門不出。隻聽見外麵傳來各種各樣的響動。
青梅終於止住了哭聲。
她擦掉眼淚,說道:“奴婢得知皇後娘娘過世,卻沒看到姑娘回來,奴婢真的要嚇死了。生怕姑娘有個三長兩短。”
顧玖笑了笑,替青梅擦拭眼淚,“不怕,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看我,安然無恙,沒事。”
青梅眼巴巴地望著顧玖,“姑娘可是受了委屈?皇後娘娘和那個方少監有為難姑娘嗎?”
顧玖藏起手腕上的手指印,藏在衣袖裡,“沒有,彆多想。”
有些事情,她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而且在寢殿發生的那些事情,並不適合告訴青梅。
不過關於平嬤嬤,她倒是可以說幾句。
“青梅,你還記得太太身邊的平嬤嬤嗎?”
“奴婢記得。姑娘怎麼突然提起她?”
顧玖裝作隨口問道:“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當差嗎?”
青梅仔細想了想,“聽人說平嬤嬤被太太趕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奴婢也是順耳聽了一句。”
顧玖恍然大悟。
原來平嬤嬤已經被謝氏趕了出去。
她就說,謝氏哪裡來的膽子,連命都不要了,竟然敢派出平嬤嬤將她做的醜事當眾說出來。
難道她不知道,這些醜事是見不得人的。
看來平嬤嬤離開了顧家後,應該是去了謝家。
謝家做起這些事情,才可以無所顧忌。
謝憲爬到天門寺,意圖不軌,說出來又有什麼關係,大不了犧牲一個謝憲。
以謝家的家風,隻要有足夠大的利益,死個把人,沒人會在意。
不過有件事顧玖一直想不通,方少監怎麼沒找謝憲來和她對質。
謝憲畢竟是當事人,說的話比平嬤嬤更加可信。
還是說,謝憲出了意外,無法趕到皇宮?
信息太少,顧玖沒辦法做出準確的猜測。
有人來敲門。
青梅打開房門。
宮人站在外麵,“請諸位姑娘前往靈堂哭靈。”
青梅一個荷包送過去,悄聲問道:“這麼快靈堂就布置好了嗎?”
宮人收了荷包,依舊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說道:“靈堂已經布置完畢,各位誥命夫人,正在陸續進宮。請顧姑娘快一些,可彆耽誤了時間。”
顧玖站起來,“我這就去。”
她帶上青梅走出偏殿,就看見了魏三姑娘,還有其他姑娘。
大家都被通知去靈堂哭靈。
顧玖來到魏三姑娘身邊,“魏三姐姐。”
“小玖妹妹,你沒事吧?你那丫鬟之前嚇得都快哭了,我也擔心得不行。看見你平平安安,我就放心了。”
“多謝魏三姐姐關心,我還好。我們這會去哭靈,今日還能出宮嗎?”
魏三姑娘悄聲說道:“我們不是誥命,隻是正好在宮裡麵。應該今日哭了靈,就能出宮。不過諸位誥命夫人可就苦了,得在宮裡停留至少十四日,每日都要前往靈堂哭靈。身體好的還受得住,身體不好的,隻怕熬不下去。”
顧玖點點頭,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開始擔心老夫人魏氏。
老夫人魏氏是超品夫人,肯定會進宮哭靈。她那麼大的年紀,受得住嗎?可千萬彆出意外才好。
顧玖跟隨大家,來到兩儀殿。
靈堂就布置在兩儀殿內。
已經有皇室外戚的命婦在靈堂內跪著。
顧玖跟隨宮女指引,跪在了靈堂偏殿。
魏三姑娘悄聲同顧玖說道:“我聽說皇後娘娘還未入殮。這會陛下和太子殿下,後宮嬪妃,朝廷百官,都還在未央宮。”
顧玖注意到,靈堂正殿上,果然少了一副棺木。
顧玖說道:“什麼時候皇後娘娘才會入殮?”
魏三姑娘搖頭,“不清楚。得看未央宮那邊的情況。如果有人趁機鬨事,隻怕今天我們都出不了宮。”
顧玖心頭一咯噔。
此時此刻,她最盼望地事情,就是趕緊出宮,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再也不要進宮。
如果今日不能出宮,誰知道過一晚,又會出現什麼意外。
皇後娘娘離世,各路野心家紛紛出動,這個時候發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顧玖不怕彆的,就怕受到遷怒。
甭管天子對皇後有沒有感情,皇後過世,天子肯定會借機解決掉幾個人,發泄一下心頭的怒火。
那幾個太醫,恐怕都有危險。
顧玖胡思亂想的時候,未央宮正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未央宮寢殿內,宮人已經為皇後娘娘換上壽衣,做了打扮,隻等入殮。
開耀帝坐在椅子上,麵如寒霜。
太子殿下傷心欲絕,小聲要求大辦皇後娘娘的喪事。
“母後辛苦了一輩子,最後這段日子過得極為痛苦。許多次,兒臣親眼看見母後痛到叫出聲來。父皇,兒臣希望為母後大辦喪事。請父皇準許。”
開耀帝不置可否。
其他人俱都沉默。
戶部尚書猶豫了一下,站出來,“陛下,微臣鬥膽問一聲,為皇後娘娘操辦喪事,需準備多少銀子?”
太子殿下眼一瞪,質問戶部尚書,“陳大人,你這話是何意?為母後操辦喪事,還需關心銀子?荒唐!”
戶部尚書眼皮撩了撩,“太子殿下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今年的各項稅收,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經安排出去,國庫已經沒有多餘的錢。除非殿下和諸位王爺肯放棄今年的爵祿,或是推遲到明年,屆時戶部會想辦法補上殿下和諸位王爺的爵位。”
“荒唐!”
趙王嗬斥戶部尚書,“你停了我們的爵祿,讓我們喝西北風嗎?要知道,我們一大家子,幾百口人,全靠爵祿養活。沒了爵祿,那本王就去陳大人你家裡打秋風。”
戶部尚書陳大人眉眼都沒動一下,說道:“趙王即便到本官家裡打秋風,也是沒得吃的。朝廷還欠著本官兩個月的俸祿,過年都沒發下來。”
“你……”
趙王指著戶部尚書,此人簡直令人發指。
太子殿下有些茫然,“國庫果真一文錢都拿不出來了嗎?”
戶部尚書說道:“國庫隻剩下二十萬兩結餘,得先解決京官俸祿,隻怕還不夠。其他的銀錢,早已經安排出去,不能挪用。”
太子殿下眼巴巴地看著開耀帝。
國庫沒錢,就隻能指望少府。
少府富得流油,但是少府是天子的私庫。得有天子點頭,少府令才肯拿出銀子。
“父皇,母後辛苦了一輩子,她的喪事不可敷衍啊。天下人都看著,國母喪事如此草率,如何說得過去。”
太子殿下懇請天子,就差哭出來。
若非他心頭還記著,在天子麵前不能表現得過於軟弱,他定要狠狠哭一場,替母後不值。
開耀帝沉聲說道:“皇後喪事,不可草率。念國庫空虛,喪事一應這開銷由少府承擔。少府令何在?”
“微臣在。”
少府令從人群中走出來。
開耀帝語氣沉重地說道:“朕失皇後,悲痛欲絕。皇後喪事,需隆重。一應需要,少府不得推諉。若是有人對皇後不敬,即刻稟報於朕。”
“微臣遵旨。”
“還有事嗎?”開耀帝盯著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心頭怕得很,忙低著頭說道:“兒臣替母後感謝父皇。”
哼!
開耀帝冷哼一聲,“朕替皇後辦喪事,何需你來感謝。好好替你母後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