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隻站在那裡靜靜看著,若是獻祭沈蘭時,惡鬼吞噬沈蘭時,謝輕寒再吞噬惡鬼能不能重塑肉身?
綠jj係統驚的說不出話來,獻祭沈蘭時?宿主她……她是故意把沈蘭時和細珠他們全引過來,為了把沈蘭時……獻祭?!
禪房之中,沈蘭時已傷痕累累,銀白的發沾滿血跡,他震劍逼退撲來的惡鬼,一口血吐了出來。
可他仍然站著,站在謝輕寒的榻前,臉上沾滿血汙,目光如手中雪亮的劍。
魔修被震的不敢輕易上前。
細珠看著快要被謝輕寒吞噬的靈根,急的咬牙,扭頭看見了站在禪房外的謝棠,眼中凶光畢露,直接衝出去撲向了她,喊道:“讓你的哥哥把靈根吐出來!否則我就算死也要拖你下地府!”
她振臂一揮,無數的火焰從謝棠身側燃起,將她包圍。
謝棠站在那裡,沒有與細珠說一句話,將手中劍一凜,朝著襲來的細珠刺去。
細珠根本不躲閃,抓住她的劍尖,不顧鮮血直流,逼近謝棠直勾勾的盯住了她的雙眼——
“彆看!是魘術!”有人喊了一聲。
像是白山的聲音。
白山衝過來一掌震開細珠,扣著謝棠的肩膀拖進懷裡,卻已是來不及了,謝棠雙目無神的呆愣愣站著,她的魂兒已被攝入了細珠布下的夢魘中。
除非她自己破開夢魘出來,不然誰也叫不醒她。
白山臉上難得沒了笑意,抬眼看向細珠,冷冷道:“你不該算計她,她便是走出來的你,細珠。”
細珠倒在地上盯著他,“胡說!謝家大小姐怎會是我!謝家大小姐千嬌百寵她的父親那麼愛她!她有師父、哥哥相護!可我什麼也沒有,我隻有溫逐日……甚至連溫逐日也寸步不離的守著謝棠!千裡萬裡的也要將謝棠找回來!”她哭了起來。
白山再不與她說話,她被毀掉了,被柳家、被溫逐日,甚至被她的母親,教壞了,毀掉了。
她的母親用犧牲獻祭自己的方式去討好留住她的父親,她以為那是唯一的方式。
她的父親、兄長虐待她,讓小小的她以為吃頓飽飯,不挨打便是好,是愛。
這樣的的她遇到溫逐日,就如同遇上一場浩劫,把籠子當成了家。
一個小小女兒被這樣毀掉了。
謝棠竟沒有被這樣毀掉……
白山抱著謝棠抬眼看向禪房,禪房中紅光大盛,那是魔種要化魔的征兆。
他那個不成器的徒孫快要撐不住被魔修和惡鬼分食了。
唉,他本不想插手,免得暴露。
他輕輕歎息,抱著謝棠飛身入了禪房,他抬手在自己的掌心一劃——
黑煙之中的沈蘭時看見一道白光在身後驀然升起,他傷痕累累的回頭,看見白衣黑發的年輕人抱著謝棠,白光正是從他的掌心裡升騰而起。
他是誰?
他抬手指尖沾著自己的鮮血迅速結了個蓮花訣,彈入謝輕寒胸口上的蓮花之內,那帶著血的蓮花訣猛然暴漲出浪潮一樣的白光,將謝輕寒體內的紅光、黑煙全部壓了下去。
沈蘭時撐不住的跌跪在地上,聽見他冷冷說了兩個字:“無用。”
沈蘭時木然抬頭,怔怔的望著那個年輕人,師祖?紫君……師祖?
卻是來不及多想,榻上的人白光迸發,蓮花化作一粒露水滲入他的胸口,層層白光中幻化而出一隻手,衝出禪房,筆直的抓住了細珠的脖子。
細珠被那隻白光幻化出的手死死攥著,從地上拎了起來,她無法呼吸,聽見一個聲音又冷又靜的說:“你不該欺負阿棠。”
她嗅到了奇特的氣味,像蓮香,又像是檀香。
她掙紮著睜開眼,看見白光中幻化的那隻手,手腕上是一朵紅色蓮花紋飾,紅蓮……紅蓮……那不是修羅聖女才會有的紋飾嗎?
她記得修羅聖女的畫像,溫逐日和她說過,修羅聖女眉心會結出紅蓮印訣,直到產子便會消失,傳給她的後裔。
這隻手……
手猛地用力,她的喉嚨和血管被捏碎在那隻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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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
沒有人,沒有聲音,也沒有光。
謝棠僵站在漆黑之中,試圖叫了幾聲係統,可連平時呱噪的綠jj係統此刻也沒有回應她。
她這是被困在了哪裡?
四周全是腥臭的血腥味,她試探性的挪動腳步,發現腳踝被什麼絲滑的東西纏過了住。
同時背後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
有一束光在她背後點亮,她回頭看見一具屍體掉在背後的牆壁上,血從屍體的雙腳滴下“滴答、滴答”流了一地。
燭光跳動,她看清了那張臉,那是每日來給她送飯的小婢女……
她昨天偷偷和她說話,說外麵的李子樹結果子了,開了一點窗戶給她看。
燭光“噗噗”又亮起兩支,照亮了坐在屍體旁的一個男人,那男人在盯著她笑。
是溫逐日。
她下意識的想往後退,卻發現纏在腳踝上的東西收緊,她低頭看見竟是兩條細細的蛇,她站在滿是蛇的池子裡,被蛇纏滿了雙腿。
她嚇的渾身寒毛聳立,險些叫出聲,拚命的想掙紮開,可怎麼也掙紮不開。
蛇,那麼多的蛇。
她站在滿池子的蛇之中,分不清自己臉上的冷汗還是淚水。
就聽見溫逐日滿意的笑了:“阿棠,你怎麼不乖呢?你知道我不喜歡你和彆人說話。”
誰和她說話就得死。
她不能和人說話,不能開窗,不然就要受到懲罰。
謝棠身體裡的血像是凝固了一般,她拚命告訴自己這是夢,隻是夢,是阿棠過去的記憶,可這些記憶如此的清晰,她甚至能夠感受到蛇爬在她腿上的觸感。
她真真實實害怕了,她叫係統,拚命的想挪開腳,卻摔了下去。
溫逐日在笑,不停的在笑。
那一瞬間,她怕極了。
她閉上了眼,她知道沒有人會來救她……
忽然一雙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猛地將她拽了起來,抱進了懷裡。
蓮花的香氣。
她睜開眼,看見了謝輕寒,他蒼白的臉照亮了黑暗,他閉著眼眉頭蹙的緊緊,低低柔柔的叫她:“阿棠彆怕,哥哥在。”
她在他的手臂裡顫抖起來,忽然崩潰一般掉下眼淚,叫他:“哥哥……”
她怕的要死,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你怎麼才來……”
那雙手臂抱緊了她,小心翼翼摸她臉上的淚水,無比心碎的喃喃道:“對不起阿棠,哥哥來晚了。”
怎麼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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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寺下了一場大雨,山火被熄滅,主殿被燒的不成樣,九重閣也殘破不堪,隻有三寶殿完好無損。
天漸漸亮起來。有人在山門外敲響了山門。
空山前去開門,瞧見一位剛剛築基的修士帶著一男一女兩位村民站在外麵,皆是滿身的雨水。
兩位村民見到他忙要跪拜,他伸手扶住,聽那修士說,紅山村的村民出錢請他送他們上這金山寺。
金山寺在浮屠山之巔,尋常人是無法到達的。
兩位村民擦著臉上的雨水,將手中的包裹塞給空山說,這是他們幾個村子集體捐的銀錢,他們想感謝那位救了他們村子的女菩薩,為她供長明燈,或是立個小小的功德碑。
他們錢不多,無法為女菩薩塑神像,懇請金山寺的大師為女菩薩立個功德碑。
空山拿著那沉甸甸、濕漉漉包裹,竟有些眼眶發熱,他們跋山涉水,用僅有的積蓄來報答謝棠姑娘。
好人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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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破的弟子禪房裡,一身是傷的沈蘭時跪在地上,他臉色白的厲害,額頭、臉頰、眼尾全是傷痕,修為也耗損了不少。
他的身前是斜倚在椅子裡的白山。
白山無奈的“嘖”了一聲,低低道:“我都說了我不是,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沈蘭時低著頭想答話,又被他“噓”了一聲。
白山瞧著窗外,猛地站了起來,“好像她醒了。”
沈蘭時抬頭望見白山,白山的注意力全在三寶殿中昏睡的阿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