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徹底沉了,隻見畫麵裡沈玉琢用力推開了梳妝台,露出寢殿的後牆,她抬起手掌在那牆上輕輕一按,一扇漆黑的門出現在牆壁上。
沈玉琢為什麼會知道聖女寢殿中的暗門?這扇門是當初聖女偷偷挖出,逃離魔道去往仙宗的門,連他也是在聖女逃離之後才找到這扇門。
全魔道隻有他與聖女知道的暗門,為何沈玉琢會知道?
沈玉琢回過頭來看謝棠:“你是選溫純還是謝輕寒?”
溫純盯著畫麵中的謝棠,腳步已經踏到了寢殿門外,震開那扇門掠身衝了進去,他不想知道答案,他隻要抓住謝棠!
“溫純!”沈玉琢看見衝進來的溫純,一瞬間汗毛聳立,他怎麼會來?他怎麼會知道?
“阿棠!”玉佩之中傳出謝輕寒的聲音:“開門!”
漆黑的門發出被撞動的“哐當”聲。
溫純的手指幾乎要抓住謝棠的肩,她突然轉身朝著門奔去。
沈玉琢用力拉開那扇門——
月光從門外泄進來的刹那,溫純渾身魔氣翻湧如巨浪驟然衝向沈玉琢,撞在她身上發出“轟”的巨響,她被黑色的巨浪重重撞開,跌在牆上又摔到地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門“哐”的被撞上。
謝棠被抓住肩膀按在了漆黑的門上,她被捏痛了。
眼前是溫純恨意滔天的雙眼和煞白的臉,他渾身的氣息逼的人難以呼吸。
“阿棠!”謝輕寒在玉佩裡叫她。
“哥哥我……”謝棠還沒來得及說完。
溫純一把奪過那玉佩,捏碎在掌心裡,謝輕寒的聲音戛然而止。
“叮”。
——[您的宿主魔帝溫純,黑化值加10,現為92/100]。
謝棠盯著他,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那一巴掌扇的溫純偏頭,他恨極了,扭過頭來更緊的抓住謝棠的肩膀了,他不說話,眼神像是要將她吃了。
謝棠猶嫌不過癮的抬手去按腕間手環上的珍珠,溫純抓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扣在她的心口。
謝棠掙了一下,他不鬆手,她盯著他猛然手掌一攤,紫色的靈劍憑空出現,她握在掌中一劍割向了溫純的喉嚨。
這一招又快又狠,溫純隻覺喉嚨一涼,慌忙側頭躲閃,謝棠的手就從他手下掙了出去。
掙出去的瞬間,她按下了手環上的珍珠。
劇烈的痛感灼燒在他脖頸上、喉嚨口,混著他被劍割傷的血蔓延而下。
他痛的發顫,抓著謝棠肩膀的手卻仍然不鬆開,而是將她一把拉進懷裡,緊緊摟著她的背,抬手一揮,巨大的烈焰燃起,將她背後的牆壁以及那扇漆黑的門全部燒起,轟然炸成了廢墟。
牆下的沈玉琢慌忙躲閃,卻還是被那爆開的烈焰燒到了手臂,她摔出了坍塌的聖女寢殿,跌在回廊裡,鮮血一口口湧出她的唇齒,她盯著殿中的溫純,烈焰之下他那麼的憤怒,憤怒到將整個聖女寢殿燒成廢墟,可他卻死死抱著謝棠,寬廣的衣袖護著她的腦袋和後背。
甚至連擒著謝棠手腕的手也鬆了開,任由謝棠一下又一下的按下珍珠按鈕。
他脖子上的項圈變的通紅,他的血順著項圈流下將他的衣襟全部染紅。可他一動不動的受著。
直到謝棠停下來,他才伸出發顫的手抓住了她的腕,低低啞啞的問:“解氣了嗎?”
沈玉琢萬念俱灰,吃力的撐起身體要逃,溫純卻突然抬手一掌擊在她身上,她的胸腔幾乎被震碎,飛出去撞在石柱之上,血止不住的從喉嚨裡湧出來。
他要殺了她,他這一掌沒有絲毫的留情……
沈玉琢趴在地上的血泊中,看著溫純朝她走過來,前所未有的驚慌,吃力的開口:“不要……溫、溫純是我救了你……我救了你的命……”
溫純停在了她的眼前,手裡還緊緊抓著謝棠。
沈玉琢抬眼看著他,血沾滿了她的臉和衣襟,胸腔裡什麼碎掉一般在劇烈的痛著,她甚至感覺到鼻腔裡也湧出血來,他就那麼垂眼看著她,沒有一絲的情誼,儘是冰冷。
她再看向謝棠,謝棠眼神中的譏諷忽然讓她明白過來……謝棠或許根本沒想逃,隻是為了算計她,故意讓溫純抓到……
“魔帝!”溫川匆忙趕過來,看著燒起火的聖女寢殿驚的張大嘴巴,一時之間忘了說聖殿之中那些魔宗已經快要控製不住了。
“把她關進水牢裡。”溫純字字冰冷的說。
沈玉琢就在他的手指下瑟瑟發抖的哭了起來,水牢是什麼地方?那是魔道關押惡鬼、叛逃魔修的地方,汙水浸泡著,數不清的水蟲啃咬著。
“溫純……”她看著他,伸手去抓他的衣袍:“你、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為了你……背棄師門,背棄師父……”
“我沒有要你做這些。”溫純也看著她,眉頭一點點蹙緊:“一直以來都是我和謝棠的恩怨,你為什麼留在魔道?是為給謝輕寒通風報信是嗎?”
沈玉琢的手抓了空,她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用了,溫純已經像從未厭惡謝棠一樣厭惡她了,他也會一掌殺了她,毫不留情。
她脫力的倒進自己的血泊中,眼淚一滴滴落下,極其譏諷的笑了一聲,喃喃道:“你以為謝棠會為你的一往情深感動?不,她隻會覺得你賤。”她抬起眼盯著溫純,毫無顧及的說:“她比我更想你死。”
她看見溫純蒼白惱怒的臉上,笑了起來。
謝棠看著她也笑了一下,人之將死其言,也中聽了。
溫川立刻將沈玉琢拉起帶了下去。
沈玉琢渾身又痛又燒的厲害,昏昏沉沉的被一路帶下去,丟進了滿是臭水的漆黑牢房裡,雙手被綁上鐵鏈吊了起來。
臭水浸泡著她的身體,有什麼東西在水中遊蕩著。
她想躲卻也沒有一絲力氣了,隻能任由那濕滑的東西爬在她身上……
耳側是許多惡鬼、魔修的叫聲。
一道微弱的白光忽然撲閃在她頭頂,她吃力的抬起頭看見了白色的靈鳥,萬宗門弟子們的報信靈鳥……
她望著那鳥忽然哭了起來,哭的泣不成聲。
當初師父教她使用靈鳥,托著她的手讓那靈鳥落在她手背上,和她說:若是日後遇上麻煩驅使靈鳥回宗門報信,宗門必會護你周全。
師父……萬宗門……
愛逗她笑的明照師兄,會送靈果給她的紅藥、綠苗,撚著胡子對她笑的孫道掌教……
她失去了一切,所有曾經以為信手可得的一切。
若是當初,她沒有算計謝輕寒去殺紅藥,謝輕寒沒有斷臂,她也沒有跟著溫純叛逃出萬宗門……如今是不是會有人來救她?
可是沒有如果。
靈鳥在她頭頂盤旋,她試圖驅使她的靈鳥離開水牢,去聖殿找出口,看能不能讓靈鳥離開魔道去通信給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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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殿外傳來廝殺聲,幾大魔宗在想辦法破除聖殿中的結界,逼入聖殿後的寢殿中。
溫川帶著屬下守在聖殿的幾個出口,焦急的等著魔帝前來鎮壓這些叛亂的魔修,可魔帝在寢殿之中為謝姑娘渡修為……
溫川回頭看向寢殿,陣陣的紅光還在閃爍,魔帝如此使用修為,不耗損嗎?那他在聖殿設下的結界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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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能撐多久?
溫純渡著修為,看著懷裡瑟瑟發抖的謝棠,她眉心又結出了冰霜,渾身冰冷的抱緊他,吸取他身上的熱。
她的嘴唇已經凍白了。
溫純心中那些滔天的憤怒和火氣在她突然發作之後,煙消雲散,隻剩下心慌。
她挨著他,緊緊抱著他的手掌,冷的顫抖,喉嚨裡發出小貓似得微弱聲音:“哥哥……”
溫純的心像是被油煎。
“哥哥……”她將冰冷的臉挨過來。
“我不是謝輕寒。”他幾乎一字字對她道:“我是溫純,謝棠。”
她仿佛沒聽見,還在期期艾艾叫著:“哥哥,我想爹爹……”
她哭了,眼淚從眼尾流下,掉在他的袖口,像冰雪消融一樣。
溫純像一張紙被她反複揉搓著,展開了,卻還是為她落淚而心碎。
她那麼可憐的叫著:“爹爹救救阿棠……”
溫純眼眶全紅了,將修為送進去,調理著她的靈海,一股又一股。
直到她眉間的冰雪消融,她身上有了熱氣昏昏沉沉的睡去,溫純才停了下來。
他臉色白的厲害,抱著她輕輕放在床榻上,替她蓋好被子,慢慢的坐在了床邊的地上,頹喪又無力的將臉埋進了手掌裡,她想要他如何做……如何待她?她想要他怎麼做……
他陷在手掌裡,臉上的汗水和眼淚混在一起。
一隻手突然輕輕碰在了他的臉頰旁,那麼涼,他以為是她醒了,慌忙抬起頭就見了綠色光芒之中的神女……
他的係統,氣運之神。
她靜靜出現在他眼前,伸出冰冷的手托起他的臉,側頭看著他脖頸上的傷口:“宿主,可要為您消除疼痛?”
那張臉在綠光中美的如夢,多麼多麼像阿棠。
溫純伸手抓住了那隻手,用那隻冰冷的手覆蓋在他潮熱的眼瞼之上,喉嚨澀啞的說:“你是不是……什麼都可以為我做?”
她很輕很靜的答他:“是,隻要您消費足夠的積分。”
“全給你。”他在她的手掌下酸澀的說:“全拿去……我隻需要你像阿棠一樣抱一會兒我。”
“當然可以,宿主。”她扣除他所有的積分,用冰冷的手臂抱住了他,像阿棠一樣手掌輕輕的撫摸他的頭頂,他的黑發。
他在那懷抱裡,閉上眼掉下了眼淚。
他坐下床榻下抱著虛幻的“阿棠”無聲的哭著,若是可以重來就好了……他一定不會騙她,會陪著她,會想儘辦法把她的爹爹還給她……
那樣,她是不是會像待謝輕寒一樣待他?
——[您的宿主魔帝溫純,黑化值加3,現為95/100]。
窗外一道微弱的白光閃爍著,一隻靈鳥無聲無息的盤旋著,然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