痼疾複發是頭疼嗎?
她打開了裴鴻度的心聲接受按鈕,聽見了裴鴻度心聲——
[沒用的東西,指望他們能做什麼?]
[不是已經綁定了神女嗎?為何她還不出現?要如何才能讓她再次出現?]
[一定是她……她出現之後就開始反複做那個夢,一定是她在為我預示什麼……]
嗯?
阿棠整理了一下昏昏沉沉的思緒,打開了裴鴻度那邊的景象——
還是在奉天殿之中,裴鴻度托著腦袋坐在桌案前看著殿外的一群……道士。
對,是道士。
那群道士正在賣力的作法請神,請的正是當初騎著鳳凰出現的謝棠。
亂糟糟的一群人,又是燒符紙又是撚訣。
裴鴻度的臉色很不好,蒼白又憔悴,眼底烏青,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有睡好的樣子。
看來那個【噩夢連連】很好用啊。
“陛下,您先將藥喝了吧。”他身側的內侍馮元端著湯藥遞給他。
裴鴻度看了一眼藥,又抬眼看向了殿中的西邊:“朕養你們不是讓你們來糊弄朕。”
——[這藥喝了幾日,沒有一天能睡好!頭疼反而加倍了!]
謝棠這才留意到,西邊站了好幾個穿官服的太醫。
聽見裴鴻度的這話,那群太醫慌忙跪了下去。
謝棠馬上將畫麵放大,有她爹爹嗎?按理說她爹爹才剛進太醫院,不會這麼快就到皇帝跟前開藥,但她居然真看見了謝清風,他就跪在太醫的最後一個,身邊放著藥箱,看起來是老太醫的助手。
謝清風不愧是錦鯉運氣,剛進京就能遇上皇帝噩夢連連,頭疼複發。
這樣大好的時機……
謝棠想了想,不如讓她來順水推舟,給她爹助助力,順便她的宿主裴禎也該露麵了。
她先點開了裴鴻度這幾天的噩夢,看他做了什麼噩夢。
果然是同一個噩夢,他最近幾天夜夜夢見,他的父皇吊死在他床頭,一個披頭散發的小孩兒站在父皇腳邊說:“兒子隻是效仿了父皇而已,您不就是這樣坐上皇位的嗎?”
然後一刀砍進了他的腦袋裡,鮮血淋漓。
謝棠驚了,這噩夢信息量不少啊,皇帝是吊死了先帝才繼位的?那披頭散發的小孩兒不會就是裴禎吧?
牛被啊,【噩夢連連】這道具不但能誘發人心裡最恐懼的,還能預示未來?
還是說沒有預示未來的作用,隻是裴鴻度弑父,他就格外懼怕自己的兒子也弑父?
裴鴻度頭痛欲裂的打碎了那碗湯藥,朝大殿大步走去喝道:“今日請不來神女,你們就不必活著出宮了!”
是時候了。
謝棠點開道具欄,她已經購買的鳳凰雙鳥還能使用,這一次她得多加點氛圍。
她點擊購買【狂風暴雨】【步步生蓮】,又點擊開啟虛擬形象——
“轟隆隆——”
雷聲突然響在夜空中,刺目的閃電劈開夜空,隻是眨眼間寂靜的夜空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將道士們的法器和符咒全部吹到淋濕。
狂風卷著淋濕的黃紙符飛到裴鴻度的身上、臉上。
裴鴻度揮袖擋開了那些符咒,蹙緊眉頭看著突然而至的暴雨,這是在預兆著什麼嗎?
一道閃雷再次劈下,轟隆之聲中一聲鳳鳴格外清晰。
他看見金色的光芒刺破暴雨的夜空,鋪天蓋地的延伸開,金光中偌大的鳳凰雙鳥扇動著羽翼出現,所出現的地方暴雨避開,雷鳴止住,那鳳鳥身上不正坐著那夜所見的少女嗎?
“神女!”裴鴻度幾乎要忍不住跨出去,迎上前。
背後的道士全看呆了,連殿中的太醫們也瞠目結舌,這畫麵比夢中還要玄妙。
隻見那鳳凰雙鳥披著金光而來,鳳鳥背上的彩衣少女垂下一隻光潔□□的足,足尖便成出了金色的蓮花,蓮香飄蕩在夜空中。
狂風暴雨,鳳凰背上的赤足少女步步生蓮,這幅畫麵不正是石窟中的飛天神女嗎?
眾人無不以為在做夢。
連裴鴻度也被這一幕蠱惑到,如夢似幻,當真是如夢似幻。
他怔怔的朝金光中伸出手:“神女……”
神女垂下眼,那雙聖潔的眼落在他身上,仿佛在看一粒塵埃,她抬手一揮金色的屏障將他包圍,她靜靜的開口:“滿身罪惡之人也妄想請求神明庇佑,你難道還不明白夢中的預示嗎?”
她的聲音仿佛從雲霧中、四麵八方而來,飄蕩在裴鴻度身側,他忙往身側看,卻發現身邊的人好像聽不見他與神女的對話,馮元甚至在焦急的叫他,他也聽不見。
那金色的屏障將他與神女單獨包裹了進來,隔絕開其他人。
那便好,若是他們聽見了今日的話,就不能再活命了。
謝棠在心中冷笑,她就知道,所以才花錢買道具加密通話。
“無可救藥,時至今日你還在對無辜之人動殺念。”她的聲音比那暴雨還冷,一瞬之間就令裴鴻度渾身涼透。
神女竟能聽見他的心裡話?
他怔怔的看神女,那個噩夢……果然是神女的預示,神女在預示他將要死於他的兒子之手嗎?
滿身罪惡之人……他做的那些事再天衣無縫,神女也會知曉。
他弑父殺兄,踏著多少鮮血才坐上皇位,他怎麼能就這樣死了?他還這麼年輕!
“神女既出現在我的麵前,給我機會與神女綁定,又給出預示,一定並非想我坦然赴死。”裴鴻度仰頭望著神女道:“我雖滿身罪惡,卻一直兢兢業業,免田稅,開科舉,重用賢才,治理大巽。神女必是覺得我有可救之處才再次出現在我麵前,不是嗎?”
皇帝不愧是皇帝。
謝棠在金光中淡然一笑道:“是也不是。”她手指一點變生出蓮花一簇,這道具不用就浪費了,雖然隻是氛圍,但也要裝到極致才不浪費,她撚著一朵金色蓮花高深莫測的道:“我再次出現此地,是因天地的福源在此地覺醒了,我為他而來。”
“福源?”裴鴻度敏感的抓住了信息點:“神女所說福源在這宮中?”
謝棠點頭,與他道:“你雖罪孽深重無可救,但此地福源卻在護著你的命脈,若你至此行善增福,或許可以化解些許罪孽。”
裴鴻度聽的心中一喜,連忙問道:“敢問神女那福源何在?在這奉天殿中?還請神女明示。”他一定要找到福源,這是神女泄露給他的天機,助他化解此劫不是嗎?
神女卻抬手一揮,金色屏障消散,她指尖的金色蓮花化成金屑,她在那金屑之中道:“天時若到,你自會知曉。”
她說完就駕著鳳凰雙鳥翩然離去,決不能說太多,點太透,不然就顯得虛假不夠“神性”了,點到即止,故弄玄虛,才顯得真。
眾人隻聽到了她最後一句話,裴鴻度知道根本留不住她,隻能站在狂風暴雨的回廊裡看著滿空金屑仔細想著她的每句話,每個字。
福源?福源是一塊地方?一件東西?還是什麼?
他腦子上箍了緊箍一樣痛,快要裂開了,天時又是什麼時候?
“陛下。”馮元慌忙扶住他,看他麵色慘白,立刻回頭對眾位太醫道:“大人們,還是快些想法子緩解陛下的頭痛吧……”
太醫們便忙又開藥、煮藥,用毛巾和外敷來暫時緩解裴鴻度的頭疼。
半個時辰後,裴鴻度的頭痛確實稍稍有所緩解,他躺在榻上又想起神女的話,揮揮手說:“今日在這殿中伺候的人都賞,太醫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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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時候,一眾太醫才從宮中退出。
過了宮門那些太醫長長送出了一口氣,這幾日在宮中伴駕幾乎就沒敢大聲呼吸。
有人打趣的看向挎著藥箱的謝清風,難得鬆弛下來開玩笑道:“謝大人可真是好運氣,今日來替班一夜便見著了神女,還領了賞,回去後王大人必定要哭嘍。”
那位王大人正是被替班的太醫,這幾日他都在宮中伴駕,隻是今夜撐不住昏過去了,才匆忙叫了新來的太醫謝清風來替班。
誰曾想,替班一夜趕上了這麼個好時機。
謝清風隻笑著說:“這些賞賜本該是王大人的,回去後還是要給他的。”
其他太醫便笑了:“你太老實了謝大人!”
他人生的玉樹臨風,說起話來也隨和有趣,為人還熱心闊綽,所以才來幾日就混的不錯,尋常大家都愛與他說笑。
謝清風笑著抬頭看泛起青白的天際,嘿嘿笑著道:“今夜那神女倒是有點像我家阿棠。”
其他人一臉無奈的取笑他:“完了完了,謝大人思女成狂了。”
這些日子,他們沒少聽謝清風誇他家愛女,耳朵都起繭子了。
“唉,你們彆不信,我是說真的。”謝清風也無奈,他絕非是老父親看女兒,是當真有點像,那眼睛格外像,跟寶石一樣剔透漂亮,真是像阿棠。
等能夠將阿棠與他娘子接來京中,讓他們瞧瞧,他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