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清綺的身體如何她自然清楚,她又不會在這裡呆一輩子,能讓她殺完人就夠了。
可憐的大夫被帶了下去,大概是去抓藥了,林景卻還繼續對她道:“我還是去給你請個太醫過來吧,這些醫館大夫,簡直胡言亂語草菅人命。”
秋色沉默不語。
大部分時候,她都屬於兩耳不聽窗外事的狀態,隻有殺人時,劍刃出鞘無回。
林景便當她默認了,著人去請太醫。
便是再怎麼身份特殊,總歸是要先治好病再說其他。
如今皇帝逐漸老朽,三皇子四皇子奪嫡,陳黎此事,他若要擔,也不是擔不起。
林景看著她秀美纖弱的側臉,心裡歎了口氣。
罷了,他若不救,還有誰能救她,莊家恨不得她即刻去死。
隻是······
他決定擔下這件事是一回事,等此事真正爆發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景那日雖著人去處理,但也沒做什麼其他,隻不過稍稍警告了幾個人而已,可誰曾想這件事真正爆發出來卻是另外一個模樣。
若不是秋色一直在將軍府治病,他恐怕都要懷疑是不是故意陷害他。
那日他雖眼見秋色斬下陳黎的頭顱,還殺了一眾侍衛兩個門房,可也僅此而已,誰知陳國公府居然在他們離去之後······被滅門了。
林景:“······”
除了在外的陳國公和國公夫人,隻要當天在國公府裡的人,無論丫鬟侍衛,亦或是小姐姨娘,皆無一幸免,據說那天陳國公府裡的血都流淌到了門檻外。
可那些人究竟是誰殺的?
誰在他們離開之後又血洗了陳國公府?
林景頭疼的很,因為坊間現在都在傳,是他惱羞成怒滅了陳國公府滿門,且那天彆人也隻看見他去過陳國公府,他離開之後,陳國公府就滿門儘滅。
他想為秋色擔下殺陳黎的罪名,和將陳國公府滅門可不一樣。
前者皇帝或許會震怒,後者簡直是蔑視皇帝。
隻是如今已成定局,林景也不可能再去嚷嚷著人是莊清綺殺的,後麵那些人他也不知道怎麼死的,總歸都已經死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不承認,反正也隻是坊間傳聞,沒有證據,皇帝便是想動他也要掂量掂量。
他乃手握兵權的將軍。
隻是這件事著實令人惱怒,若是讓他知道是誰栽贓,他定要那人永生難忘。
林景這些煩悶心思,秋色卻全然不知道,她隻在認真調理身體,待好一些了,便繼續出去大殺四方。
而誰也不知道,就隔著將軍府五六條街之外的八皇子府,此刻也有人為這件事推波助瀾。
八皇子席歸雲,生母隻是一介宮女,雖是皇子,卻無半點寵愛,其他皇子大多都封了王,三皇子四皇子更是暗中角逐皇位,唯有他,似乎為他在宮外賜了一座皇子府,已是皇帝對他最後的仁慈。
便是隆京中的平民百姓,也知道這位皇子隻是個頂著皇子身份的普通人而已,連他的皇子府也破敗不堪。之前在鬨市中被人刺殺,皇帝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隻有城防司象征性的查探了一番,沒有結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樣一個人,便是心思最縝密的四皇子也從沒將他放在眼裡過,更彆提隆京中其他人,又有誰會知道,他竟就是陳國公府滅門的凶手?
那日遇見秋色,他便讓人秘密跟著,陳國公府裡發生了什麼他一清二楚,包括之後林景邀秋色去將軍府療傷。
林景雖是想擔下這件事,到底不夠徹底,莊清綺隻是一個被世家拋棄的女子,便是皇帝看在他的份上,又能輕幾分?要做便做得徹底些。
既然想擔,不如將罪責全推到你身上,豈不是更好?
於是他們離開之後,席歸雲直接命人滅了陳國公府滿門。
他時常想起那一劍,如縱橫天地間縹緲的雲,縱然帶著說不出的寒意,卻也自由無比。
仿佛他的名。
幼年時,他的母親總抱著他,為他取名歸雲,便希望他和漫天雲霞一樣無憂無慮,隻可惜一個宮女的孩子怎麼能無憂無慮呢?她死了,留下他,在宮闈裡也不過是任人踐踏而已。
席歸雲一直記得,從未忘記,而現在,他見到了這樣一個人,她的劍如雲般自由,無憂無慮,這個人縱然不是他,可這樣也很好。他想,他該是護著的。
席歸雲望著窗外雲朵,露出一絲極細的笑來。
“林將軍怒而斬陳國公府滿門,和莊清綺有什麼關係?你說對嗎?”
身邊屬下恭敬垂眸,認真道:“殿下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