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泱說不清自己心裡翻騰著的怒意是為何而來,可他唯一能篤定的是,此刻的他十分迫切地希望王睿之能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他從未覺得一個人如此礙眼討厭過,隻恨不得活生生地扒下他的皮,將他內裡的肝血全都放儘,再將刑部天牢裡十八般折磨犯人的手段都付諸在他身上,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普濟寺的那一夜他不曾點燈,神智也隻剩那麼可憐的一點點,隻記得自己對傾絲欲罷不能,癡纏著她怎麼也不肯收手罷休。
其餘的事,他一點都不知曉。
今夜聽王睿之在這兒大放厥詞,魏泱才知那一夜他沒有奪走傾絲的清白,她搬來了乾國公府這些時日,與王睿之郎有情妾有意,早已暗通曲款。
方才他因傾絲而生出的喜悅,甚至於想給她個名分,為她腹中胎兒負起責任來。
如今想來,倒是他庸人自擾,叨擾了傾絲與王睿之的甜甜蜜蜜。
魏泱冷冷一笑,既是壓不住骨子裡的肅殺之意,這便隻是勾著笑,與他道:“睿之不妨與我去隔壁說話。”
王睿之一愣,麵容裡陡然露出幾分蓬勃的喜意來。隔壁雅間裡坐著的是英平王的獨子烏徹,平日裡眼高於頂,根本不願意搭理王睿之之流的新秀世家子弟。
若不是搭上了魏泱這座高山,王睿之隻怕一輩子都無法與烏徹在一起喝酒。
“魏世子相邀,睿之不敢推辭。”他死命地壓抑著心中的歡喜,這便頂著狐朋狗友們豔羨的眸光,跟在魏泱身後走去了隔壁的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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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懸星空。
傾絲在外奔波了一整日,夜裡也沒有多少困倦之意。
冬兒和珠綺兩人張羅著要給她縫一條產褥,將來她生產時墊在身下也能舒適幾分。
“羅婆子說她懷兒女時好幾個月什麼都吃不來,這可真是折騰壞她了。不像我們姑娘肚子裡的這一個,就乖巧得多了。”冬兒笑著說道。
傾絲聽了她這話,總不可避免地會憶起普濟寺那一夜。她活在京城的這些日夜裡,總是被人變著花樣地踐踏和欺.辱,而那一夜,不過是被欺.辱得更徹底一些而已,將她的自尊與清白碾在腳下,提醒著她不該奢想富貴鄉裡的一切。
可錢氏不知曉的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糾纏著王睿之不放。她最多是對大表哥有一點點朦朧似煙的情意而已,隻是如今這情意也被壓在她心上的大石取而代之。
比起虛無縹緲的情愛,她更想為自己、為腹中胎兒尋一條出路。
“初初知曉有孕的時候,我心裡也是恨的。隻是這兩日漸漸地不恨了,還有些期盼著這孩子能早日落地,那樣我就不是一個人了。”
傾絲說著說著,美眸裡便瀲灩出幾分霧蒙蒙的淚花來。
冬兒見狀立時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活計,走到了傾絲旁,拿著軟帕替她拭淚,“奴婢知曉姑娘心裡苦,好在絳玉姐姐答應為您送信,說不準明日就有好消息。”
珠綺心裡是愈發不好受,捫心自問,這世上哪裡還有比傾絲更好的主子。偏偏她懼怕於魏泱的權勢,又不敢向傾絲承認那一夜她的懦弱。
當時她不敢為傾絲出頭,如今也隻能裝作不知曉孩子的生父是誰,乾脆便裝聾作啞一輩子,這樣她才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