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好。
怎麼還沒好……
江望津的意識都要模糊了,這回過得仿佛格外漫長。他滿身通紅,頭腦迷迷糊糊縮在榻上一角。
因從小就身子弱的原因,江望津不太能承受這種過分的體驗。
加之不能讓隔壁的長兄聽到以免對方發覺出什麼不對來,因此格外難熬,他隻能默默抓過一截被角攥在掌心。
片刻後。
江望津將之咬在口中,拚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江望津整個人仿若從水中撈出來般。
外麵的天光逐漸大亮。
今日茗杏居的下人們早早便起來做事了,無他,大公子房中要用水。
杜建看著人端來水,而後麻利地接過,動作小心地推開房門,生怕鬨出丁點大的動靜。
剛把水拎進屋,杜建便嗅到一股濃重的氣味,手上瞬間一滑差點把水桶摔了。這股味道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遂連忙屏住呼吸,亦不敢亂看地把水倒好,飛快離開房間。
關門時,杜建同樣小心翼翼——小世子身體不好,恐稍有動靜就把人驚醒,方才進入院中的下人一個個也都屏聲斂息。
江南蕭盯著浴桶。
不同於上次,這回的水麵乾乾淨淨。水麵上浮現著他的倒影,泛著紅的脖頸青筋微微凸起,喉結上下滑了滑。
凝視片刻,他踏入浴桶,雙眸微闔。
兩次,都是想著同一人。
江南蕭思緒紛雜-
另一邊,江望津也同樣不好受。
他聽見了隔壁傳來的動靜,雖然下人們都有意放輕了動作,但他還是聽見了。
江望津略微失神地想:他也想沐浴。
身上黏糊糊的,有些不適。
江望津視線飄忽,瞥見了自己落在枕邊的那隻手,指尖都透上了粉色,連著整條手臂一路延伸。他幾乎能想象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但越是想,他就越發感覺羞赧,呼吸都有些發緊。
少頃,昨日胸口殘存的那陣刺痛仿佛重新湧了上來。
即此時,正在浴桶中閉目養神的江南蕭陡然睜開眼。
先前他並未注意,現下平複後仔細感受一番方才覺出不對。
他伸手在心口的地方碰了下, 繼而迅速從浴桶中起身,飛快換上乾淨的衣衫出門。
江望津正覺得呼吸太過急促有些不太舒服,想快點緩解。
再過不久長兄應該便要過來了。
近來江南蕭一直按照約定,每日晨起後都會為他束發,待一起用罷早膳方才出府前往兵部上值。
前幾日長兄忙著上值,江望津有所察覺對方的忙碌,這也是兄弟二人難得單獨相處的時間。
及至此時,江望津忽然有點想反悔,倘若沒有這個約定,長兄就不用日日前來……
他才剛想到這,房門驟然大開,推開後門板撞擊的清脆聲響一絲不落的傳入江望津耳中,他怔怔的。
緊接著是一連串腳步聲。
床幔倏地往兩旁打開,江望津蜷著身子,微仰了仰頭。
用最快速度趕來的江南蕭在心中設想了無數猜想。
他不知道對方的情況如何,方才有沒有難受,若是有……他原本應該第一時間便察覺的。
然而,江南蕭的所有想法都在床幔大開的那一刻消散。
看清江望津此刻是何模樣的他有片刻失神,抓著床幔的兩隻手無意識收緊,手背青筋略略鼓起,呼吸亦有絲錯亂。
隻見江望津麵上滿是緋色,從臉頰,一直到脖頸。
這副樣子,同上一次看見的一般無二。
江望津沒料到他會這麼快過來,臉上的表情一時都未能收住。神色茫然又無措,眸底含著些許水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額前被汗水覆了一層,大顆大顆,發絲粘在頰側。
像是發了熱。
在和江南蕭目光相對時,像是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呼吸便顯得更加緊促起來,心口更疼了。
他難受得皺起眉。
江南蕭終於有了動作,他在榻前半弓下腰。
剛沐浴過,似還殘留著一絲水汽隨著他的傾身往江望津身上撲。
“哪裡不舒服?”江南蕭問。
話落,他伸出手。
可下一刻,還沒碰到,躺在榻上的人驀地便開始發起抖來。
江南蕭指尖一頓。
江望津像是完全不受控製,眼眶都紅了,長長地吸了口氣,“長兄,我…無事。”
江南蕭看著他,沒說話。
且不論他自己感覺到的,後者這個樣子也不像是沒事。
江望津也明白自己這話不太有說服力,他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反應,試圖將那陣不適壓下,“真的沒事。”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說辭,江南蕭感覺到那股刺痛稍緩。可又為何突然疼痛,還有這個樣子……
他停在半空的手繼續朝下落去,江望津仿似應激般,重又開始發顫。
江望津剛剛舒展的四肢重新蜷起。
偏他還在說:“長兄……不必管我。”
“我去命醫師過來。”江南蕭直起身,下了定論。
他不可能放任對方如此還不作為。
江望津有些急,不能讓醫師過來,“彆、”
話才剛說一個字,仿佛是方才的餘韻未消,他忍不住低丨吟了聲。
江南蕭腳下猛地一停,身後的說話聲停了,可那呼吸聲卻似乎是在昭示著什麼。
他的小阿水是……
江南蕭總算明白過來,驀然閉了下眼,暗道自己的遲鈍。
“你……”
江望津也閉著眼,他不敢想象長兄會如何看待他,實在是……太失禮了。
他怎麼會發出那樣的聲音。
江望津恨不得時光再次倒流,即便讓他回到上一世腹背受敵的窘境也甘願。
隻是,天不遂人願。
江南蕭嗓音喑啞,不知是不是此前也做過那種事,聽起來尾音格外低磁,“你身體弱,不可太過。”
江望津想解釋,江南蕭卻已抬步,“你…緩一緩,我稍後再過來。”
說罷,江南蕭已徑自出了房門。
昨日那些藥膳確實太補,他便算了,對方的身體受不住。
思及此,江南蕭轉到去找了趙仁,吩咐後者這幾日不必再做藥膳-
江南蕭一走,房間便再度安靜下來。
江望津臉色發燙,心情起伏難言,完全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不敢再往下想去,甚至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
比起讓長兄發現自己能夠感知到對方的心緒,眼下似乎沒有那麼……江望津臉色發苦,這兩種結果都讓他難以接受。
江望津靜靜放任自己攤平,默默把剛才的感覺忘卻。
長兄說得不無道理,他這身體,確實不太受得住。
隻是,長兄不知道的是——他並未直接動手,而是從頭到尾感受了一番另一種快丨感。
且,是長兄帶給他的。
江望津把臉埋進枕頭裡。
又不知過去多久,房門被敲了兩下。
先前幾次江南蕭是擔心他出事,現下知曉情況,便沒再貿然推門。
江望津一時沒回話,外麵很快傳來江南蕭的聲音,“是我。”
聞言,江望津慢慢從被褥中抬起頭,“嗯。”
他的嗓音輕淺,還帶了點不自然,卻被門外的江南蕭輕易聽到,他啞聲開口:“可要沐浴?”
江望津身上被憋出不少汗,聞言低低回了一句:“要。”
江南蕭:“等我。”
房間外很快又沒了動靜。
江望津不知他的意思,以為他是叫下人打水去了,於是連忙把床幔放下。
沒過多久,房門開合的聲音響起,動靜並不算太大,隻片刻功夫,就好像沒有多少人進來。
江望津坐在床榻間,有些遲疑地朝外喊了聲:“哥?”
江南蕭應:“嗯。”
聽到是長兄,江望津先是鬆了口氣,探出手想要撩開幔子,然而下一秒又頓住。
他現在其實也不太能見到長兄,起碼……單獨見到是不行的。
江望津低頭撇了眼自己。
衣衫不整。
“水放好了。”
低低沉沉的聲線入耳,江望津指尖往手心蜷了蜷。
隻聽江南蕭又道:“我先出去,你快些洗,記得不要泡太久。”他給人倒的是熱水,即便不是藥浴也擔心把人泡壞。
江望津:“嗯。”
說話間,他抬起一根手指將床幔撩起一條縫,隻看清一個背影,房門被從外合上。
江望津這才把幔子完全撩開。
房內的空氣投進床榻間,帶著溫熱的水汽,同時也似殘留著一絲其他的氣息。江望津呼吸屏了瞬,繼而長舒口氣,起身去沐浴。
他沒泡太久,隻將身上清理一遍後就從浴桶中出來。
穿戴整齊,江望津準備出去讓人進來收拾,剛打開房門,他就愣了下。
江南蕭長身而立,靜靜站在院中似在等他沐浴完。
聽見動靜,對方轉身。
江望津呼吸再次凝滯,眸光閃爍。
江南蕭漆黑如墨的鳳眸朝他瞥來,那雙幽邃的眼底毫無波瀾,直到落到他身上時,才有了些許溫度。
待江望津觸及那如有實質的溫度時,像是被點燃般,臉色頃刻紅了。
之前的事情他還沒忘,不僅沒忘,還一直記著。江望津覺得自己今日一整天都不會平靜了,以往總想多留長兄些時間,現在卻想讓對方快些去上值。
“過來。” 江南蕭對他道。
江望津下意識看過去,兩人目光相接,他又想躲了。
但江南蕭並未給他躲的機會,啞聲道:“我給你束發。”
江望津滯了幾息,緩緩朝他走去。
江南蕭站到他身後。
可能是剛經曆過那種無法言喻的感覺,江望津忽然覺得身後的人在給他束發時呼吸撒在發頂,帶來一陣陣的酥麻感。
“哥……”江望津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甚至刻意壓低了點。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