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那道聲音是什麼,江望津的睡意一下子便消了,腦子像是炸開般,頓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長兄又這樣……
與此同時,身上後知後覺感到燥意,以及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
緊接著,屏風後傳來動靜。
有水聲響起,嘩嘩的聲音不斷。
似乎是長兄在淨手。
江望津唇瓣緊咬,鼻端嗅到了什麼味道。那氣息飄蕩在房間內,爭先恐後地朝屏風後的他而來,濃鬱又……一絲一縷,猶如灼燒著他的神經。
不多時,嘩嘩聲停了。
江望津像是做錯事一般,表情茫然了瞬,他慢慢鬆開抓著的被褥,強自閉上眼。
開始裝睡。
不能讓長兄發現他醒了,這個念頭占據著江望津的腦海。
前幾次他都做得很好,這次也一定可以。
想罷,江望津慢慢放緩呼吸,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不讓長兄發現他的異樣。
身側傳來響動,床榻發出‘咯吱’一聲。
江望津直接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他被人撈過去,落入一個帶著微涼水汽的懷抱當中。
江望津指尖無意識地往掌心蜷了下。
周遭仿佛重又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外麵似有若無,雨水順著磚瓦落在地麵的嘀嗒聲。
江望津終於放鬆了點,正待長舒口氣時,耳邊是江南蕭低啞的說話聲,“醒了?”
簡短的兩個字,像是砸進他心頭,瞬間讓他有種被抓包的感覺。
江望津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同長兄說話,對方尾音嘶啞撩人。而他清楚知道,後者是因為什麼才會變成這樣的。
他沉默著,沒有出聲,控製著呼吸的頻率繼續裝睡。仿佛一旦他發出任何聲音回答了對方,無形之中便會有什麼被打破。
隻要他開口,江望津估計這覺怕是就睡不成了。
他想維持現狀。
現在就很好。
江望津擔心倘若真的捅破,兩人之間的相處便無法遏製地產生變化。
他不想改變。
身邊的人好像隻是隨口一說,沒有發現他是醒著的。
江望津控製著自己的眼睫不要亂抖,正要繼續裝下去。
忽地,隻聞一句:“你都聽到了。”
江望津呼吸微凝。
他還是被長兄……發現了。
好半晌,江望津才極輕極低地‘嗯’了一聲,聲音輕得都要聽不見。
但是江南蕭聽見了。
江望津仿佛這才想起長兄的本事,他應該早就發現自己醒了。
“長兄……”
江望津突然覺得有點呼吸困難,像是被圈得太緊。他試圖往後退去,卻被抓住。
“害怕嗎?”江南蕭低低地問。
“沒有……”江望津否認。
說話間,他的下巴被抬了起來,不期然同他長兄的目光對上。
俄頃,江望津桃花眼中沁出一絲水光,仿似被逼急了,又像是……羞恥得不行。
江南蕭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不怕。”
他開口時嗓音低沉磁性,帶著十足的安撫意味,又像是在哄人般,聲調不疾不徐。
“這沒什麼。”
江南蕭同他說。
“不要怕。”
“我沒……”江望津輕聲回了一句。
他並未害怕,隻是……心底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此時此刻,他仍能感知到那股餘韻,還有長兄眼下內心的感受。
江南蕭‘嗯’了聲,“我的小阿水不怕。”
江望津覺得,長兄現在就是在哄自己,然他此時也沒功夫再去反駁什麼,隻想快點揭過這茬,順道從長兄懷中退出去。
這個懷抱太熱,太具有存在感,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完完全全被籠蓋住一般。
“長兄,你鬆開我吧,我真的……”江望津微微停頓片刻咽了下口水,緩慢道出最後一句,“不怕。”
“嗯。”江南蕭似乎是信了,卻還在繼續說著,五指穿過他的發絲,低低說道:“我以後會慢慢教你。”
江望津聞言不再接話,如同自暴自棄似的往江南蕭懷裡埋去。
不想聽了。
許久之後,房中響起一道若有似無的低笑-
這日,江望津躲了他長兄一整天。
從晨間起來後,他就一直避開和江南蕭單獨相處,連用膳時都讓燕來待在一邊——這讓一直想給兄弟二人製造獨處時機的趙仁頗感遺憾,但是小世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從,最終隻得訕訕地退走。
反觀燕來,他待在房間裡戰戰兢兢的,從頭到尾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連眼珠子都不轉了。
有點害怕又不敢動的樣子。
江望津覺出他的不自在,但隻能暫時委屈一下燕來了。
今晨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
從長兄……被他發現。
到後來,長兄同他說要慢慢教他。
要教他什麼,江望津根本不敢細想,可腦海卻始終不時浮現出那句話,心跳聲震耳。仿佛還能感受到長兄那時的情緒,一絲細微的饜丨足……緊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欲丨求丨不丨滿。
那種幾乎壓倒性的情緒強勢地把他整個身心都占據,如同烙印一般。
江望津摸不到碰不著,著實難忍。
“我用好了,長兄,我想出去走走。”江望津說罷,不待江南蕭反應便徑自起身離開了房間,背影匆匆。
江南蕭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光閃動了瞬。
他的小阿水……也不是全然沒有反應。
至少,都知道躲著他了。
江南蕭略帶欣慰地想。
隱藏在這層情緒的表象之下,似乎有著更深層次的心理,仿若興奮的,勢在必得的。強烈的占有欲和獨占欲在作祟,叫丨囂著什麼。
他其實也沒想這麼快。
隻是沒料到江望津會在那個時候醒來。
江南蕭昨夜聽見對方提議要一起睡,心中有過糾結難言,最後卻是本能戰勝了理智。
他留了下來。
然而,是他高估了自己。
原以為自己的定力已經足夠保持好理智,可他的理智在江望津麵前幾乎是薄紙一張,無需如何撕扯,隻輕輕一戳就破。
理智便因此潰不成軍。
溫丨軟的軀丨體在懷,略微苦澀的藥香伴隨著淡淡馨香縈繞,江南蕭醒來時不可避免產生了衝丨動。
他來不及回自己房間,隻能隔著屏風。
然而這更容易催發出忄青丨穀欠。
僅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風。
咫尺距離。
榻上躺著他心悅之人。
僅是一個念頭,江南蕭便毫無招架。
也是這時,榻上傳來動靜。
後來的那番言論隻是順勢而為罷了。
他不想江望津一直裝下去, 那樣太累,他也不舍得。
於是……
就有了江望津此刻近乎落荒而逃的一幕。
江南蕭掃一眼他沒動多少的清粥,嗤笑自己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
同一時間,心底生出無限柔軟的情緒。
他的小阿水未免太過可愛了些。
為了躲他,君子禮儀都顧不上了,小跑著就出了房間-
江望津離開房間後就大步走出茗杏居,腳下生風。
燕來追在他後麵出來的,氣喘籲籲道:“世、世子,你…你慢……慢一點啊。”他都追不上了。
江望津放緩步子。
燕來跟上來,臉都因為跑太快變得紅彤彤一片,累得直嗬氣,但他卻雙眸亮晶晶地盯著江望津,“世、世子好厲害!”
“厲害什麼?”遠離了長兄,江望津的心思稍有緩和,不去想長兄為何在他離開後心情怎麼好像還不錯——柔軟得幾乎不可思議,他轉向燕來問道。
燕來說:“最近世子身體好了。”
都能跑那麼快了。
最近江望津堅持用藥,加之一直待在府中,最重要的是……長兄一直陪著他,心情轉好。
醫師口中所謂的心病,大抵是需要他放鬆心情,不能被前世那些瑣事影響。
上一世的他在這個時候,身體本也沒有差到最後那個地步。江望津斂目,同燕來晗了頷首,“你每日陪我在院中跑兩圈,興許還能更好點。”
燕來聞言臉色登時便苦了下來,“啊——”
江望津心知這是為難他了,見燕來表情像是天塌下來,正要笑開。
卻聽燕來語氣決絕,“好!我明天就陪世子跑!”大不了他少吃點,跑起來便沒那麼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