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2 / 2)

此刻藤蔓瘋長,幾乎已經完全將她的身軀籠罩。

雲舒塵看得微蹙眉,徒兒已經練了幾日,每每都是這樣一個結果,沒什麼長進。

需要再逼一逼麼。

她瞧著那姑娘虛弱的神色,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心中的不忍一瞬而過,隨後她不再猶豫,又緩慢地抬了手。

卿舟雪感覺喉頭之處不太對勁,掙紮著垂眼看去,一根藤蔓繞上了她的頸部,緩緩收緊。

她被迫張開嘴喘息,瀕臨窒息的感覺讓她用儘全力掙紮起來,可是纏著四肢與頸部的藤不讓分毫。

人在昏沉之間,她努力構想著一片霜天雪地的景像,長風掀起水珠,如浪潮一般吹向天空,遇上山嶺上的寒氣,而罡風在無人之處儘情呼嘯高歌,將寒氣吹得彌天皆是,化為萬千大雪。

它們是如何卷上天空的,又是如何落下的,如何借著廣袤天地間的水汽,讓自己凝聚成形。

風吹得這裡一陣,那裡一陣,埋沒世間萬物,諸多顏色,統統歸於一片白茫茫的死寂。

雲舒塵見她良久無甚動靜,以為是暈過去了,本想鬆開她。可念頭一起,卻又感覺不大對勁——卿舟雪周身的冰霜並非消退,而是有意識地回攏於丹田。

她萎靡不振地垂在一片淒豔紅花之中的手掌,稍微動了動。掌心寒霜漸漸將那一處的皮膚凍成青白。

雲舒塵忽覺有趣,這是什麼?

她的手心寒氣纏繞,凝出一把劍柄,向上倏地展開,一把華美而透明的劍,帶著粲然冷光,重現於世。

借由凝水成冰,做一把劍是相當簡單的把戲。

可雲舒塵仔細看去,那劍並非由冰所鍛造,甚至無有實形。隻是一團至寒的白氣,環繞成形。

外邊兒一圈與空氣中的水相碰,彌散出劍身大致的模樣。而再向內裡——是虛無而絕對的冷意。

她的手指漸漸攥緊那把劍,捏得骨節發白。

下一瞬,周身的藤蔓儘數僵硬斷裂,隨著她這劍儘可能地一揮,白霜赫然突破三尺。

四尺,五尺。

艱難地突破這幾層圍困以後,冰霜蔓延的速度相當迅捷,甚至將雲舒塵腳下站著的那塊兒也凍上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

隻見一道凜然的劍氣劃過她身側,隻略略擦過了她的發梢,那一兩根便徹底凝結成霜白。

此劍一出,目之所及,皆為浩雪,將所有木係的生氣埋沒。

卿舟雪昏沉地睜開眼,手掌在地下一摸,皆是碎成段的藤蘿荊棘,隻留了一瞬,悉數湮滅。

天色逐漸放晴,該是回到了現世。雲舒塵立於不遠處,抬眸一笑,“不錯。可算破陣而出了。”

她蓮步輕挪,走到卿舟雪麵前,看著她慢慢坐起來。

“方才那使的是什麼?”

“……徒兒也不知。”

“現下還會用麼。”

卿舟雪攤開掌心,寒氣又凜然環繞,似一把虛虛的劍形。她現下發現自己凝冰愈發隨心所欲,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此般情形,似乎在書上瞧見過。

“劍意?”她低聲念了一遍,站起來隨空一指,草木就此白了一片。

無心插柳柳成蔭。先前苦苦追尋之物,在擱置一段時日後,竟在師尊的磨練下忽然頓悟了。

可為何她手中隻有一把虛虛的劍?那日比試,蕭師兄身後分明不止一個劍影。

“既然有些心得體會,就記一記。省得日後忘了,那多可惜。”

雲舒塵拂去肩頭飄落的一片雪,指尖沾起微涼,她拿在眼前看著那片小雪花很快凋零。

她們禦風而行,踏上歸程。卿舟雪站在雲舒塵身後,她想起先前雲舒塵談起她自己年輕時求索道法,也是孤獨一人摸索。

她不禁就此事問道,“那一個人,這樣累麼?”

“你現下不也一樣,個中冷暖,又何必問我呢。”雲舒塵並未回頭,但她能感覺徒弟揪著她衣袖的手緊了一些。

“師尊陪著我,”她不甚讚同,“這怎麼能叫一個人?”

雲舒塵頓了頓,嗯了一聲。

那時她累麼?

徒弟委實是問住她了。

似乎從未想過。

其實也隻是在近幾年,再突破風險過大時,她才慢慢將修煉速度緩下來,人也懶散許多。

可是在與卿舟雪相同的年紀,她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做成之事,需得付出滔天代價。她對自己要比對卿兒更加苛刻,堪稱狠毒,無所不用其極。

弱是原罪,她不容許自己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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