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舟雪一愣,“嗯?”
雲舒塵頓時蹙眉,她冷冷道:“何時給你傳的信?”
“就在昨日。”
掌門瞧著雲舒塵滿臉不悅,此時腹中一定想起了百十來條拒絕的由頭。
但他卻道:“她知曉先前流雲仙宗和卿舟雪有些過節,因此她允諾,就在我宗境內見她一麵也可。”
雲舒塵的眉梢蹙得更緊。
她知道徒弟是個香餑餑,沒想到這麼誘人。太上忘情的輩分比在場的幾個加起來還大,竟願千裡迢迢地擺駕太初境……她並不在意自降身份,算是給足了麵子。
隻是——
“她有說是何事麼。”
掌門搖了搖頭:“隻道是此事威脅九州,關乎天下人存亡,需得重視。”
雲舒塵依舊緊蹙著眉,卿舟雪卻在一旁道:“她說是見我,又並未說隻能見我。我與師尊一起去罷了。”
掌門將這兩件事交代妥當以後,目光在她倆人臉上來回切了片刻,最終歎了口氣:“卿師侄,你過來一下,我有些話單獨和你講。”
卿舟雪跟了上去,掌門並未走過很遠,忽然站定,隻是問道:“卿師侄,你和你師尊……”
卿舟雪一派認真:“我沒有以下犯上。”
這句話個個字有一斤重,騰地砸下來,掌門頓時啞口無言,他沉默片刻道:“我的意思是,倘若你是為了償還恩情,或是因為她是長輩不敢拒絕,倘若如此,你大可告訴其他師叔,莫要違心。”
他和師妹認識得久,大概知曉她是那種真正瞧中了什麼,便要千方百計達成目的的人。
卿小師侄尚還年輕,也有著劍修的執著純粹。當年是怎麼被她拐上山的,現如今也很容易被拐到鶴衣峰這條溝裡去。
“我很喜歡她。”
卿舟雪蹙眉道:“掌門,師尊不是這樣的人。”
談起她,這話匣子頓時有些收不住。卿舟雪本不善言辭,在此刻卻莫名開始旁征博引,試圖將“她是個溫柔耐心的良人”一時與他掰扯清楚。
掌門聽了一小段,連忙止住她即將脫口讚揚雲舒塵的話,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乾涉了。記得開宴那日穿得體麵一些。你先回去吧。”
卿舟雪被迫閉嘴,她點了點頭。
那孩子端正的背影,宛若一根秀竹,逐漸隱沒於院牆之後。
掌門瞧著瞧著,輕歎一聲,倘若可以,自然無人想讚成這種逆倫的師徒之戀,況且此事還有背於陰陽倫常。到時候兩人若真成了婚,又是一場鬨得天下皆知的事情。
不過修道之人,理應知曉萬事強求不來,也強掰不過,唯有順其自然。
*
這幾日,太初境一直忙著布置。主殿的多個樓閣皆被掃空,趴在梁上的小麒麟也沒有被放過,被殘忍地拽了下來,再次失去了它的老巢。
在多年之前,雲舒塵奢靡揮霍山下靈礦,順勢將太初境大肆翻修了一番。留存到現如今,依舊是相當氣派,倒為此次省下了許多工夫。
然而,鶴衣峰內。
“滿口的天下蒼生。”
雲舒塵冷哼一聲:“說到底,大多數人都隻為一己私欲罷了。”
卿舟雪笑了笑,她知道師尊是在指誰:“師尊。你和我一塊去,放心便是。”
雲舒塵瞧見卿舟雪的腰帶皺了點,不禁為她一遍遍撫平,仿佛這樣也能將自己心內的褶子撫平似的。
“光我一人,也護不住你。”
卿舟雪在醒來之後,已經聽完雲舒塵複述完當日情形。
“既然她那天本可以擄走我,卻並未直接如此,想必此次也一樣。”
她倒是一派樂觀。
隻不過這話說起來也甚有道理。
但那女人……冰靈根,劍修,與卿舟雪相似得過分。
雲舒塵想著想著,便又蹙了眉梢。光論這一點,她便相當不喜歡太上忘情。
冥冥之中,這女人似乎與卿舟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她探不清,也剪不斷,竟然還生出一絲酸意。
更令人糟心的是,人家修為至高,且軌跡難測。
雲舒塵正思忖著,然而眉梢上被兩根手指摁住,緩緩推了推。仿佛是掃眉的黛石,一點點將那點兒愁緒掃平。
“蹙著眉,不如笑著好看。”
卿舟雪反而又朝她笑了笑,“師尊。你慣愛多思,平日又懶於吃飯,當心日後早生白發。”
雲舒塵被她打斷這憂思,猛然抬眸,嗔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