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九州終於贏來了光明。
這時的世界,天道輪轉有常,又因為死了許多位真仙,他們的肉身潰散以後,畢生修為全部回饋了天地,靈力異常充沛。
這幾年在九州修仙誌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紀念——後人稱之為“大複蘇”時代。
太初境倒塌的諸峰被長老們用法力共同扶了起來,雖然無法完全恢複原貌,但好歹能落個七八成。
整個世界都在緩慢地重建,這一切如靜水流深。
可是令人惴惴不安的是,太初境的掌門人,那位驚才絕豔的劍仙,卻在短短一日之後徹底瘋了。
“都是何處聽聞的謠言?”
林尋真走過竊竊私語的幾人,聲音不大,但語氣很是嚴肅。幾個議論紛紛的弟子頓時安靜下來,愣在一旁,拱手道:“師姐……”
她掃了他們一眼,“非議掌門,下不為例。自去領罰抄經一百遍。”
那幫年輕人癟著嘴,一個個灰溜溜地去了。
林尋真卻頓在原地,她看了一眼剛剛重修的春秋殿,裡麵空空蕩蕩的,的確沒有卿舟雪的身影。
林尋真看了良久,她輕歎一聲,邁步朝鶴衣峰的方向走去。
鶴衣峰上。
庭院早已重建好,都是以前的式樣。
幾乎一丁點也沒有改變。
阿錦到底是死在了劫難裡麵,當時從廢墟裡麵發現了一具貓屍。
後來還是林尋真命弟子將其埋在了鶴衣峰的後山,立了一座小小的墳塚。
林尋真剛剛走進鶴衣峰的門,卻發現柳長老也在此處。
柳長老眉梢微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房門緊緊閉攏著。
而前麵的台階上,砸了個破碗,深黑色的湯藥灑了一地。
白蘇手裡還端了個碗,神情有些為難。
“師尊。”白蘇問道:“我們還要強行灌藥麼。”
柳長老歎了口氣,白煙自唇角溢出。
“心病難醫。”
柳尋芹走下台階,她一揮袖,散落在地上的碎瓷片飛到了室外。她讓白蘇收拾東西隨她回去,隻道罷了,這些藥於卿舟雪而言,大抵都是沒有用的。
林尋真停在原地,她朝柳長老問好。目光又看了一眼白蘇,而白蘇衝她搖了搖頭。
“慢著。”柳尋芹問道:“你要進去找她麼?”
林尋真遲疑片刻,點點頭。
“莫要提雲舒塵的事。”柳尋芹道:“免得自己受傷。她……不是特彆穩定。”
“嗯,弟子知道。”
林尋真話音剛落,柳長老便帶著她的徒兒走了,身影已自門口消失。
她先是敲了敲卿舟雪的房門,果然裡頭無人應答。林尋真蹙眉,試圖強行推開,手才剛剛摸上中間,便被突起的冰刺紮了一下。
她瞥得一旁還有個窗子,於是放棄了此處,在窗前屏息片刻,忽然一下破開木窗,趁著卿舟雪沒反應過來,從裡頭翻了進去。
這是雲舒塵平日所居。隻可惜重修之後,給卿舟雪剩不下多少回憶。
室內很暗,無人點燈。
偌大的房間,卿舟雪一人縮在床榻的角落。她雙眸垂下,人還是那個人,隻可惜眼中再沒有什麼神采。
林尋真放輕腳步,走了過去,掀開那道珠簾:“師妹?”
她嗅到了濃厚的血腥味,氤氳在狹窄的地方,也不知卿舟雪是如何忍受下來的。
卿舟雪手裡還攥著那件血衣。
她的目光落到衣物上,“你先將衣裳放下。洗一洗,再乾乾淨淨地拿著,可好?”
卿舟雪眼神都沒挪一下,全當她說話是空氣。
林尋真沒有生氣,小心地走過去,試探性地彎下腰身。這一個動作似乎驚到了卿舟雪,她許是以為她要搶她的衣物。
一道冰棱就此朝她射去。
林尋真側頭躲過,一縷發絲被她齊齊切斷。
“師妹。”林尋真蹙眉道:“你已經連著一周沒出門了。她……她若是知道你如今這模樣,肯定會難過的。”
卿舟雪的眼睫抬了一下,依舊沒說話。
房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陰風。
豁然大開。
一個高挑的魔族女子闖了進來,她行動果決如風,殺向卿舟雪。
外邊傳來陣陣騷亂。
那魔女一把攥起卿舟雪的領口,將其半提了起來。
林尋真擋住她的手,“雖說太初境如今不排斥你們往來,但是堂而皇之地闖彆人峰脈,這也太無禮了一些!”
鬱離眼神冷冽,“滾。”
林尋真被她惱怒之下,一掌拍開,撞在一旁的桌角,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又將卿舟雪拖了幾寸遠。
鬱離盯著那張清冷卓絕的臉,不由得心頭火氣更盛,隻道是修仙之人都是這種薄情寡義的模樣。當年雲芷煙如此,卿舟雪也如此。
塵兒當時道她說徒弟不喜歡魔族,於是便費勁扶持了梵音這丫頭,她連伽羅殿皆可以拱手讓給外甥女——結果呢?
她怒道:“她就是為了你這麼個東西身死道銷!”
臉上被猛然甩了一耳光,緊接著胸前悶疼,卿舟雪偏開腦袋,她捂上臉,那一處火辣辣的。
而她毫不掙紮,仍她打著,甚至閉上眼睛。
林尋真看得都焦心,她又打不過麵前這位魔族前輩,隻好在心中悄悄給路過鶴衣峰上空的幾位弟子傳了訊息,讓他們速速通報長老。
當她都已經被半拽下了床,掐住頸脖時,卿舟雪頭一件事竟不是掙脫,而是抱緊了懷中的那幾片殘破不堪的布料。
鬱離看在眼中,伸手去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