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看了一遍,點了點頭:“見過。他們到我這裡問路。”
村子裡其他幾個道人心中生出恐懼,這老者就站在他們的麵前,但是他們卻看不到這個老者的臉。
距離這麼近,這老者的五官卻顯得極為模糊,即便他們用上各種天眼,也看不清這個老者,好像他不像是活人一般。
都天魔王也是噤若寒蟬,不敢做聲。
這老者是幽都的陰差,是土伯麾下的神祇,幾乎在每個世界都可以遇到這樣的陰差,這些陰差負責的事物也各有不同,有的是負責去陽間接引遊魂,有的負責引渡死者,有的負責擒拿試圖逃脫死亡的那些大神通者。
幽都和陽間死者的秩序,便是由他們來掌管。
都天世界曾經發生過滅世級彆的戰役,將這個世界幾乎完全摧毀,那時屍骨盈野,到處都是屍體。
都天世界的太陽熄滅,幾乎所有地方都是一片昏暗,但是無儘的黑暗中點點亮光傳來,數不清的亮光,每個亮光下都有這樣一位老者,前來引渡遊魂。
當時都天魔王在大戰中幸存下來,成為都天之主,都天那時還算年輕,一腔熱血,見到這些陰差來引渡都天子民的魂魄,立刻殺上前去,結果卻被打成重傷,險些魂魄也被收走。
現在的都天魔王見到這些陰差,心中還是有些驚懼,不敢多話。
秦牧恭恭敬敬,道:“敢問他們去了何處?”
那老者抬手,指向黑暗之中:“無憂鄉。但是他們找尋不到那裡,隻會被困住。有陰差準備收他們的魂。”
江邊有嘩啦嘩啦的水聲傳來,湧江中一個個濕漉漉的男男女女從江水中露出頭來,緩緩地走向村莊,麵色鐵青,沒有言語。
一艘紙船從村中飛出,那些男男女女登上紙船,紙船悠悠,駛入黑暗之中。
村莊中其他道人都是心頭大震,連忙離這老者遠一些,這時他們注意到兩位同伴沒有動彈,而是僵坐在原地。
而那艘已經駛入黑暗中的紙船上依稀有他們二人的身影。
剩下的三位道人毛骨悚然,龍嬌男也是道人裝束,兩腿瑟瑟,想要奪路而逃,卻不敢逃,因為村外便是黑暗。
“低頭,不要看那老者!”
其中一個年長的道人醒悟過來,連忙道:“他是陰差!目光與他的目光交彙,魂魄便被收走!”
龍嬌男和另一個年輕道人連忙低頭,不敢與那老者對視。
秦牧語氣愈發恭謹:“敢請道兄指點,無憂鄉到底在何處?”
那老者依舊手指黑暗,不再言語。
秦牧皺眉,這老者指的方向是黑暗中的死者生界,那裡是另一個地府,酆都所在地。
那一次,他與村長便是闖入死者生界,險些沒能活著回來!
“那裡並非是無憂鄉。敢問道兄,真正的無憂鄉在哪裡?”
那老者搖頭,依舊手指黑暗。
秦牧再問,這老者已經不再言語。
秦牧大皺眉頭,他根本沒有這個實力穿過黑暗,而且除了村長之外,村裡其他人想要穿過黑暗估計都有些困難,除非能夠背負著石像。
他安靜下來,村莊裡沒有了其他聲音,隻有龍麒麟的鼾聲傳來,他睡著了。
過了良久,江水中沒有屍體走出,那老者起身坐著小船消失在黑暗中。
村莊裡一切恢複如常,沒有剛才那般寒冷,眾人都是鬆了口氣,村莊裡隻剩下三位道人,秦牧這邊也有都天魔王和龍麒麟。
破舊的石像散發出幽幽的光芒,逼退四周的黑暗,秦牧心有所感,看向那女道人,微微一笑,向另外兩個道人道:“兩位道長麵生得很,仙鄉何處?”
那兩位道人一個年紀稍長,道:“天魔教主垂詢,不敢隱瞞,山人師徒來自星鬥天羅門,山人赤雲道人,這是劣徒邵元。剛才那兩位也是山人的弟子,可惜運道不佳,與陰差對視被勾了魂魄。”
秦牧肅然起敬,道:“原來是星鬥天羅門的高人。星鬥天羅門的門主,是叫做羅星河羅門主罷?”
“羅門主是家師,已經過世了。”
赤雲道人黯然道:“當日天魔教在大襄城將城中山傳走,家師死在延康國師手中。”
“原來如此。”秦牧點了點頭。
村外的黑暗中寒風呼嘯,嗚嗚作響,村中的幾人又安靜下來,一言不發。兩個道人將背上的劍匣取下來,細細擦拭劍匣,龍嬌男含笑,輕輕摸著耳垂下的耳墜。
秦牧伸手探入饕餮袋中,手卻沒有拿出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天空中幾朵晶瑩雪花飄過,落在眾人中間。
這個夜晚有些不太平靜,不知不覺間竟然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