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殿,秦牧四下打量,少年祖師的這座文元殿比其他教主的大殿要顯得寒酸了一些,想來是因為祖師沒有做過教主的緣故,在地位上要比教主低了頭。
不過在秦牧看來,也正是因為少年祖師沒有做過天魔教的教主聖師,反而能放下包袱,做出那些教主也不曾做出過的成就。
少年祖師與延康國師半師半友,延康國師去拜訪他時,他主動將大育天魔經讓國師觀看,又告訴他天聖教的聖人之道的教義總綱,之後親自寫信,將延康國師推薦給道門和大雷音寺。
延康國師能夠有那麼大的成就,與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之後延康國師變法改革,也與他有著莫大的關聯,甚至太學院的創辦也與少年祖師有著很深的關係。
他便是太學院的第一個國子大祭酒,延康國師改革變法,也經常去詢問他的意見。
延康國有三大改革派巨頭,國師、皇帝,這兩大巨頭是明麵上的,而少年祖師則是隱藏在他們背後的第三大巨頭。
單從功績上來說,縱觀整個聖教的曆史,曆代教主能夠做到少年祖師這等成就的,最多兩三人。
然而少年祖師因為沒有做過教主,在酆都並未得到教主的待遇,讓秦牧頗為替他不值。
“你啊,還是難改這種飛揚的性子。”
少年祖師帶著他走入殿中,旁邊龍麒麟一身大骨頭硬鱗片圍繞著他蹭來蹭去,少年祖師的衣裳都被蹭破了,大腿也被蹭得通紅。
他故作不覺,向秦牧道:“現在如何是好?曆代教主,快被你打一遍了!他們是好相與的?他們是酆都一霸!今後你老死之後,如何在酆都立足……”
“祖師……”
秦牧突然重重的抱住他,聲音帶著些顫抖,遲遲沒有放開他:“我想你了。”
這個大骷髏想要抹眼淚,卻無淚可抹,哽咽道:“我不知道你曾在大墟堵截上蒼諸神,後來聽芸香說了,護法長老帶來你的骨灰,我未能趕得及見你最後一麵,我現在來看你了!我一直瞞著龍胖,不敢跟他說,但是瞞不住他了……”
少年祖師怔了怔,拍了拍他的背,感慨道:“我現在隻是換一種活法。你看,我現在有血有肉,在我眼中,你們才是死了,我是不是也該大哭一場?好了,好了,秦教主剛才怒叱列祖列宗,暴打列祖列宗,為何現在又做小兒女姿態……夠了龍麒麟,你把我大腿蹭出血了!蹭夠了沒有?”
龍麒麟想伸出舌頭幫他舔一舔傷,這才想起自己沒有舌頭,於是戀戀不舍的離他遠了一點。過了片刻,又忍不住上來蹭一下。
少年祖師徹底無語,他與龍麒麟許久不見了,剛見麵的時候很是親昵,還大哭了一場,但是這個龍胖子一直膩著他蹭來蹭去,著實把他蹭得煩了,恨不得將這廝發配得遠遠的。
“我這次還打算來見一見石上傳經的樵夫聖人,還有開山祖師,還有三聖王。”
秦牧詢問道:“祖師,他們是否也在酆都?”
“三聖王你是見不到了,魂飛魄散了。”
少年祖師黯然,道:“他們是戰死的,臨死前強行將石上傳經傳給下代教主,保不住自己的魂魄,進不了酆都。我原本以為也會在這裡遇到開山祖師,隻是不曾見到,樵夫聖人也不在此地。”
秦牧怔然,除了酆都之外,樵夫聖人與開山祖師還有何處可去?
樵夫的肉身化作了石像,矗立在小玉京中,依舊望向大墟,他的元神離體,去了他處。開山祖師立教立言,不曾立功,未曾成聖,他應該也沒有成神,那麼他也難免老死,他又會去了何處?
少年祖師遲疑一下,道:“你打了曆代教主……”
“祖師,我也是教主,他們也是教主,憑什麼我便要比他們低一頭?我還是人皇呢,地位本來就在他們之上,讓我低聲下氣去討好他們,我辦不到。”
秦牧道:“聖教本來便無長幼之序,達者為師,他們雖是前教主,但教主也有教主的風骨,不打他們,他們還要說我的教主之位來路不正。打過之後,他們就無話可說了。再說,聖教在他們手中,沒有作為,作風也是敗壞,理當要打。”
少年祖師歎了口氣,好奇道:“你沒有肉身,是如何動用法力的?”
秦牧道:“我曾經與村長來過一次死者生界,那次我便意識到我變成骷髏隻是假象,我變成骷髏是假相,肉身消失是假相,你們活過來,也同樣是假相(詳情見牧神記第八十六章到第八十九章,有詳細描述,前麵那章沒寫是因為已經四千字了,再寫的話字數就更多了)。瞎爺爺的神眼讓我可以看破酆都的這一切,從那時起,我便可以在酆都動用法力神通,我能夠感應到自己的肉身。祖師,你不知道,在我眼中……”
他的心中突然湧出無儘的悲傷,沒有說下去。
在他神眼中,麵前活的好好的祖師,隻是一具枯骨。
他走在酆都城中時,所見到的也莫不是如此。
整個酆都城,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眾人,都是枯骨,鬼魂,隻有他帶著血肉之軀走在遍地枯骨的城中,孤零零,形單影隻。
哪怕是他在五陽神殿中與曆代人皇談笑風生,他也是在和幾十具枯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