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保羅的側臉上還留著子彈擦過的血痕。這是被當作射擊教學靶子的證據。
的確,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兩個人,無論是肆無忌憚的那一個,還是凜然鋒銳的那一個,都珍重而親密地對待她,為了保護甚至將相當於劍士自身的佩劍也交給她。
她也——溫柔地回應他們。
無論是誰都被她欺騙得徹徹底底。保羅略帶嘲諷地笑了一聲:“也是啊。”
但是,與許多詐欺了他人的人不同。在那張能輕易令人失神的臉上,找不到一點將人玩弄於掌心的得意與驕慢,也沒有相反的愧疚或不安。
就好像獲取或辜負了誰的信任,對她都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如此平淡的態度,越發令她顯得不可捉摸。
而麵對這樣的人,揣測她是無用的,憤怒、質問更加毫無用處——此刻他終於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保羅後退一步,慢慢地坐了回去。
他凝視著少女問道:“所以——”
“之前的邀請,也是謊言嗎?”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
“彆想太多。”
少女用有些厭倦的聲音說,“對我來說,怎樣都好。”
“……”
“我做我該做的事,你做出你的選擇。”
寒星一樣的紫色眼睛,靜靜地望著他。
“隻不過——你會選擇什麼,我早已經看到了而已。”
*
骸塞。昏暗的暴雨。
大雨之中,一星深紅色的方舟內部。
“借助同伴犯下的罪行,召喚蕩滌罪惡的洪水。”
條野微微笑著嘲諷道,“還真是便利的異能啊,諾亞先生。”
“……是又如何?”
脖頸上刀刃的寒意滲進皮膚。身後之人含笑而帶刺的話語,比刀刃更加危險和冰冷。諾亞臉上消泯了表情說,“即使沒有我們,橫濱也是有名的異能魔都。”
“而你們正是為此而來的,還認為這裡的枉死之人仍不夠多。”
條野聲音柔和,仿佛他絲毫不為呈現於眼前的罪惡而憤怒,僅僅隻是出於好奇而對罪犯發問,“真是有趣。你究竟是想要懲治惡人,還是隻想要肆意地毀滅呢?”
“……”
“感謝你的回答。”
條野彎起唇角。
即便對方什麼也沒有說,但他已經全部都感知到了,“原來你自己也不明白啊。什麼也沒有想清楚,就出來作惡了嗎?”
“……哈。那種事無所謂吧。”
諾亞的神情逐漸變得尖銳,“抱持理想投身世界,世界隻會回以殘酷的駁斥。想什麼都沒有意義——無論要做什麼,隻要夠強不就可以了嗎!”
伴隨著這樣的話語,一種難以抵禦的斥力降臨了;那無形無聲而勢不可擋的力量,從前方無視諾亞的存在擊中了條野——即便他粒子化也無法擺脫,反而被那種莫名的力量籠罩起來,化為一道流光直直地從深紅的異能範圍中倒飛了出去,沒入昏黑的大雨。
——就好像是方舟在排斥不受歡迎的客人。
“……”
條野的身影在進入大雨的瞬間凝實。他憑借感覺在無形的斥力上借力一躍,脫離它落到遠處高樓的樓頂。
雨水順著披風流下。條野收起刀,表情不快地轉向方舟的方向。
“不受邀請之人……”
在那裡,諾亞以奇怪的笑容宣告,“不得登船。除此之外——”
雨幕中兩束紅光朝末廣與條野所在之處飛射而去。條野微微側身,而末廣抽刀回擊;兩束光的落點,地麵在轟隆聲中龜裂。
“這也是我的方舟。”
諾亞說。
在他所處的方舟四周,星星點點,熒熒的紅光逐漸顯現閃爍。
那是一個個微縮的舟型異能體,浮空搖曳,蠢蠢欲動,拖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