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自高塔上(1 / 2)

獵犬和Mafia如何HE 瑞麟 10848 字 17天前

《獵犬和Mafia如何HE》全本免費閱讀

甘茶在長廊上奔跑。

半敞的漫長的廊道,地麵被雨水湮濕,變成更為深沉的顏色。

渾厚拙致的立柱,支撐著半圓的拱頂,自上方籠罩下來;製式的暗色長靴,踏在地麵上,濺起細密的水花。

飛濺的水花,飄散而入的雨點,倒映出守護她也被她握持的劍刃的寒光,和追逐著她,星星點點的白色異能之光。

好像天地間暴烈的大雨裡,唯獨環繞她周身,下了一場銀光閃閃的細雨。又被昏黑的雨幕籠罩。

在哀戚的、令人心神俱碎的悲歌裡,銀芒與星光裹挾她,穿過長長的甬道;而身後是緊追不舍的木偶。

她所打開的,通往長廊的那一道窄門,能夠容納同時通過的人數並不多,甘茶心裡很清楚,這也正是她所引導的;因此一時並不會有多少威脅。

但與此同時她也明白,前廳的大門、後門,數道側門,此時必然也已經全數打開,源源不絕的木偶正從其中湧出,或繞過開闊的前庭廣場,或穿過後院的景觀花園,從四麵八方向她包圍而來。

蒼白色的絕望,偶爾能穿透過來,觸碰到她。因此一幕幕畫麵,再度碎片式地在眼前閃回了。

——你是珍品、是瑰寶;不要反抗,因為在命運麵前你無能為力。

——你要自由。

有極其微小的時刻,甘茶感覺她仿佛不過隻是在透過自己的異能,透過那麵寂寥無垠的鏡子,遙遙地回望過去;她的靈魂似乎有一半飄飄蕩蕩,飛到了上空,從高空俯瞰劇院四麵木偶的湧流,靜默、壯闊而美麗的,合圍的軌跡。作為它們的目標,她是如此渺小。

而另一半留在軀體裡,因為奔跑,確切地感覺到呼吸急促、血液沸騰。就像是她心裡、她的身體裡也存在著什麼,也能夠燃燒。

一切都發生得極快,或許不過僅是一二分鐘;此時她終究抵達了長廊的儘頭,空置而封鎖的鐘塔。

——正如她預想之中那樣。

木偶的洪流,已經隱約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大雨裡。

甘茶以子彈破壞門鎖,推開黃銅大門。顯現於眼前的,是藍金飾色的鐘塔正中央,圓形回旋的樓梯。

仰頭望去形如令人眩暈的渦流,七層之高,直通塔頂的鐘室。

然而卻極狹窄,僅容兩人並行。

也就是說,短時間裡,以數量製勝的木偶軍團,在此處優勢會被完全消解。

而時間更長一些——

甘茶看著被握在手中的金色劍柄,眼眸中神色未明。

*

末廣在大雨中奔跑。

他疾速地穿過陰翳的雨幕,自林立的樓群上縱躍而過;這速度是如此之快,即便有人恰巧從窗中向外張望,也無法以視線捕捉到他的身影。

暴雨中停擺的城市空蕩而寂靜。路麵上空無一人,交通燈徒勞地閃爍著。

前些天還繁盛如雪的春日櫻花,在大雨中零零落落,飄滿河川,隨著不安的急流遠去。

在趕回劇院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她的事。

她是那樣聰明的人。當她提出分彆行動的計劃,說他們儘快去擊敗敵人比較好,而自己應當留下看守犯人的時候,是否已經察覺到了其中的異常?

沒來由地,他覺得答案是“是”。因為是她。

所以——當她與他們道彆時,究竟在想什麼?

她並不主動要求什麼。如果不是他們交給她防身的武器,難道她就打算這樣,獨自一人與演員、與另一名隱藏的敵人相持嗎?

他完全無法想象那樣的場麵。這種事可能做到嗎?那是兩名毫無顧忌殘害他人的凶犯,其中一人還是上千木偶真正的支配者。

而且即使她能——又為什麼非要這樣做?

暴雨、洪水,固然是首要事項。藏匿的木偶也的確不能放任不管。但果真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能夠想到的答案,隻有一個。

……她不信任任何人。

不信任包括條野、包括他末廣鐵腸在內的任何人。

而且更加糟糕的——或許她會說這是最有利於事態發展的安排。

但她的排布,也並不顧惜她自己。

想到這裡,末廣感覺到心臟的位置,從心底深處,翻湧出一種非常奇怪的,陌生而難言的痛楚。那種複雜的、沉悶的鈍痛,帶給他的感受,比起曾經在戰鬥中經曆過的全部負傷,都要更加鮮明和強烈。

眼前浮現出了少女的身影——纖細單薄,臉上帶著淡淡的、並不真實的微笑。

她的姿態總是柔和,但他知道那不過是她的禮貌和習慣。

閒院櫻……霧氣一樣的少女。錯覺之中即便清晰勾勒出了她的麵容,望向她也仿佛是隔岸眺望花樹,遙不可及。

她自顧自地盛放或凋零,不在意旁人,甚至不在意她自己。

冰冷的雨水沿著帽簷滑落。奇異的情感充斥他的內心,迅速地漲滿胸膛,幾乎要從喉嚨裡滿溢出來。

他想找到她。想要看見她,看著她的眼睛和她說話。

無論如何……

他想保護她。

……

此時末廣已經離劇院很近了。從這個距離能夠清楚地看見,劇院前庭的廣場上,站滿了嚴陣以待的木偶。

像是大雨之中,一場盛大的展覽——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各式各樣的形態、大小、裝扮,雕琢精細,栩栩如生,仿若真人。

所有他們無機質的眼睛,都緊緊盯著從雨幕中現身的末廣。

而末廣金色的眼瞳,鎖定了被木偶人們拱衛在後方,如曾經表演結束謝幕那樣,挽著手並肩而立的男女主演。

保羅,以及木偶少女奧林匹婭。

保羅的臉色比死人還要蒼白,身上浮著一層起伏的白光。

而奧林匹婭屬於木偶的眼珠裡,倒映出幽幽的暗光,反而似乎比身旁之人更像活人了。

但末廣並不關注這些。他隻是確認了兩人的存在。繼而發問:

“閒院在哪裡。”

他的聲音很沉。隻要聽見這樣的聲音,就知道此刻除了問題的答案,這個人不會接受任何其餘的言辭。

而這也幾乎等同於開戰的預告。

但保羅,直麵這樣的壓迫感,卻發出了神經質的大笑。

“真可悲啊,為她這樣憤怒……”

怪異的笑聲在廣場上回蕩,混雜在雨聲與高亢的悲歌裡。保羅握緊奧林匹婭的手,神情陰鬱、尖銳而幾近瘋狂。

而後他滿懷惡意地說:“那女孩已經死了!你應該為此感謝我——”

下一刻,毫無預兆地,有什麼冰冷而鋒利的東西——與肉.體相觸時感覺有如羽毛。卻自身前沒入,將他剖開,直直地穿透他的胸膛。

那是末廣投出的刀刃碎片。

臨時取用的刀劍,在骸塞與過於堅固的方舟相抗太久,已經崩開碎裂,被棄置不用,隻是身上還帶著這一片不大不小的碎刃。

笑聲戛然而止,保羅瞪大眼睛低頭,看見胸口迸出的血液,炸開的劇痛傳遞到大腦;而在他身後,力道並未止歇的碎片,平滑地穿透了十數個木偶的軀體。

脫離身體的木質構件,淩亂地掉落在地,砸在雨水裡。

“再聽見這種話,我不會避開心臟。”

末廣麵無表情地說,“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她在哪裡!”

他能夠感知得到,她仍在使用他的刀,雪中梅的異能力仍舊環繞她。因此至少此刻,她應該是安全的。

而他也看見了,在廣場上蓄勢待發的木偶軍團以外,劇院後方隱有騷動之聲,大約那就是她所在之處——但具體是在哪裡?

“咳咳……”

保羅的口中溢出鮮血。臉上詭異的笑意仍舊未散,“不可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