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亞麻窗簾保證沒有一絲星光投進房間裡。床頭那盞煤油燈形狀的床頭燈的燈光朦朧而昏暗。莉莎的嘴唇被鮮血染成深紅色, 一雙眼睛驚嚇到呆愣。
如果評選年度最會講恐怖故事的人, 那麼莉莎沒準兒能上榜。
酒店使用了質量很好的隔音玻璃, 保證客人們不會被海浪的聲音吵到。昏暗的室內, 桃樂絲被莉莎描述的場景驚得頭皮發麻。
“你確定, 你看到了莉迪亞？”兩隻手放在莉莎的肩上, 桃樂絲捧住對方的頭。“莉莎，這很重要，都告訴我，你真的確定自己看到莉迪亞了嗎？”羅伯特葬禮的時候，莉迪亞哭得肝腸寸斷。
隻是如果莉莎剛剛真的在沙灘上看到了莉迪亞……
桃樂絲不想嚇著自家前上司。
“我確定……”一向女強人的莉莎極少有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候。即使有次她被逼無奈親自動手扒了一個大老板腦殘粉的內褲而驚動了警察, 她也眼睛都沒眨一下。隻是今天的經曆，已經超出了她能夠理解的範圍。“桃樂絲, 我確定自己看到羅伯特的堂姐了。她身上，還穿著參加我們訂婚儀式時的那條裙子。”一隻手捂住嘴，莉莎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坐在身邊的桃樂絲。
抱住還在顫抖的莉莎，桃樂絲拍拍對方的脊背。前上司是為複仇者聯盟服務的, 莉莎身為部門主管，什麼離奇的事情沒遇見過？她相信莉莎不是因為受了驚嚇而胡言亂語或者產生幻覺。
隻是這樣一來，事情恐怕就要複雜得多了。
莉莎的未婚夫羅伯特在訂婚儀式現場離奇吃下了過敏食物，最終搶救失敗死亡。而當時, 莉迪亞就在現場。
莉莎今天剛剛認識的男人弗蘭克現在也離奇死亡, 而且莉莎還目擊到弗蘭克的家人在剖出他的心臟。最可怕的, 是莉迪亞居然又在場。
世界上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莉莎, 你剛剛說你在摔倒之前，曾經看到一輛酒店的觀光車經過，是不是？”扶住莉莎的腦袋，桃樂絲很認真問。
“是……是。”深吸一口氣，莉莎點頭，“我想向酒店的人求助，結果就在跑上小路的時候被景觀植物絆倒了。”接著，磕了頭的她就失去了意識，趴在那幾棵景觀植物中間，直到醒來。
“你昏迷了多久，知道嗎？”一邊詢問莉莎，桃樂絲開始仔細思考她和莉莎帶來的行禮裡有沒有什麼派的上用場的東西。
如果她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莉莎現在的處境非常糟糕。
“五，十分鐘？我不確定。”人在慌亂中很容易喪失對時間的準確判斷，莉莎也不例外。“我記得，我記得你離開酒吧的時候是九點一刻，我和弗蘭克大概……九點四十分左右出來。”盯著自己的手表，莉莎努力回想時間線。
“很好，那你們用了多久到沙灘上？”一邊鼓勵莉莎，桃樂絲一邊站起身，從自己的行李箱裡拿出一隻雙肩背包，把帶來的應急藥品裝進防潮袋，扔進去。
“呃，我們很快到了沙灘，然後弗蘭克嫌棄燈光亮就換了個位置。大概十分鐘。”這就表示九點五十分的時候，莉莎和弗蘭克找到了看星星的地點。
顧不上躲避，桃樂絲直接脫掉睡衣把自己的泳衣貼身穿好，然後快速換上長褲和襪子，把便於行動的鞋穿好。“你什麼時候提出要回房間的？”三步並作兩步，桃樂絲在黑暗中竄到莉莎的房間，把對方的行李箱拎過來，全程不過幾秒鐘。
“二十，十點二十，我當時看表了。”已經恢複了些許理智，莉莎不解地看到桃樂絲兩下解開她行李箱的密碼，然後把泳衣翻出來要她換上。
“你給弗蘭克做急救最多不超過五分鐘，那就是十點二十五。現在是十一點，你五分鐘前回來，也就是說從你確定弗蘭克死亡後昏迷到你進房間，全程隻有三十分鐘。”找出一件深色T恤和一條褲子，桃樂絲幫莉莎趕緊換衣服。
“我大概……跑了十分鐘才回來。”如果不是路程那麼遙遠，她也不會怕成這樣。
“那就是你昏迷的時間隻有二十分鐘。”莉莎雖然滿眼不解，但很配合，桃樂絲讓她穿什麼，她就趕緊穿什麼。
“桃樂絲，你為什麼要收拾行禮？”換上了帶來的運動鞋，莉莎看著年輕姑娘把她們房間裡的餅乾巧克力和藥品一掃而空分做兩份，全部放進背包，緊張地問。
莉莎也帶了雙肩包來，她倆剛好一人一份。最後每人裝一小瓶瓶裝水，桃樂絲幫莉莎把包背好。“莉莎，你知道想要把人的心剖出來，有多困難嗎？”那樣慘烈的畫麵，她曾經在BAU的檔案夾裡看到過。
受害者沒有辦法合上的雙目曾經讓她做了好多天噩夢。
“二十分鐘內，想要把一個人的肋骨鋸斷，把心臟完整取出來。如果完成這些工作的人真的是弗蘭克的妹妹和母親，那她們一定非常熟練。”但弗蘭克在酒吧裡說過，他父母都是曆史教師，妹妹還是高中生。
“而且，還要算上她們準確找到弗蘭克屍體的時間。”桃樂絲沒有把最可怕的情況說出口——
弗蘭克在餐廳裡就曾經頭暈過一次，直接趴在了她們餐桌上。那麼弗蘭克的死，究竟是意外，還是有人投.毒？對方的家人又怎麼會那麼快，在弗蘭克剛死，就找到了屍體所在？
“你是說……”名校畢業、公司高管，莉莎不是笨蛋。“我和弗蘭克從最開始，就被人跟著？”
“就算不是人親自去跟，弗蘭克的行蹤她們也掌握得一清二楚。”不想嚇著莉莎，桃樂絲努力說得委婉一點——隻怕莉莎和弗蘭克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監視之下。
“可，可我……”背著背包，莉莎緊張地搖頭，“我昏迷了那麼久，她們都沒有……”
“可能是她們忙著處理弗蘭克的屍體，沒顧上你。”兩隻行李箱關好放進衣櫃，房間裡不見淩亂。“又或者說，她們知道，你跑也沒用。”而這，就是桃樂絲最擔心的結果。
莉莎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最壞的情況，她們能夠連接酒店的監控係統。”剛剛熄滅燈光的行為隻是她在巴恩斯等人的培訓下，學到的下意識反應。隻是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房間的遊泳池和海水連著。我們不要走門，從遊泳池遊出去。”到底還是經驗太少，桃樂絲搖搖頭，趕緊把腳上的鞋脫掉，裝進包裡。
“我們不是該通知酒店和警察嗎？”背著裝了藥品巧克力和一小瓶水的背包，莉莎呆愣愣地由著桃樂絲拉到遊泳池邊。
“莉莎，你穿著一件白衣服躺在地上，你真的覺得她們有可能看不到你嗎？”桃樂絲不知道她該心疼莉莎流年不利，還是該心疼自己事故體製。“新建的酒店，到處都是監控探頭，她們敢在毫無遮擋的沙灘上分.屍。莉莎，你覺得她們隻有四個人嗎？”
酒店的客人中間，一定還有和弗蘭克的家人以及莉迪亞相同的人在。
“我們房間的電話線已經斷了。”剛剛要莉莎換衣服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一點。隻是沒敢說出來。
“那現在怎麼辦？”學著桃樂絲把鞋脫下來裝進密封袋裡，然後背起來。莉莎抹了把臉，在泳池邊坐下來。
“你跟在我後麵，我們從水裡離開房間。碼頭附近有一個警察局。這種時候警察的可信度比酒店工作人員高一些。”
感謝該死的莫裡亞蒂，讓她有經驗處理眼前的局麵。
“莉莎，你記住。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聽我指揮。我讓你走就走，我讓你跑，就彆回頭。懂了嗎？”桃樂絲率先下水。
“嗯，”紅著眼眶，莉莎點頭，“我都聽你的”。
……
即使現在的時節溫度不低，但深夜的海水卻還是有點涼。桃樂絲率先下水、遊在前麵，莉莎跟在後麵。萬幸兩個人的遊泳技術都不算太糟。
酒店房間的室內遊泳池直接聯通大海，桃樂絲估算了一下路程，確保她們已經離開監控探頭能夠照到的位置。先探出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她才示意莉莎可以出來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狠狠喘氣，把臉上的水抹掉。莉莎坐在沙灘上一邊穿鞋，一邊小聲詢問身邊的姑娘。不知不覺間，她開始把桃樂絲當作依賴。
兩個人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小島最外圍的沙灘。大約一百米之外，能夠看到酒店在沙灘邊設置的照明燈和景觀植物。
“我們現在在這裡。”用手指在沙灘上把小島主要建築示意圖畫出來，桃樂絲指了指與她們直線距離最遠的位置。“出島的碼頭和警局在這裡。”她們的房間景色最好，但也是離碼頭最遠的。
“我們穿過整個島嗎？”濕了的衣服黏在身上，海風吹過，莉莎覺得冷颼颼的。隻是比她還要瘦的桃樂絲卻好像完全沒察覺到一樣。“要不要直接給警局打電話？”
“現在不能確定電話信號會不會被竊聽。而且還要擔心警局裡的警察打草驚蛇。”哥譚警局設立在小島上的分局一共隻有五名警員——這是她在上島的時候從酒店工作人員那裡問來的。“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下。”把莉莎藏起來自己去求援的念頭桃樂絲想過，但又被很快否決了。
莉莎不會格鬥也不會躲避，一旦她離開莉莎被抓，局麵將很難想象。
“那直接給哥譚警局總部打電話呢？”莉莎天真地問，說著，還伸手從包裡去拿手機。
“手機信號已經沒了。”在發現電話線斷掉的時候桃樂絲就確認過這一點。否則她也不會這麼小心翼翼。
“怎麼會……”莉莎沒有想到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