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月昳在心裡把宰貓翻來覆去地戳了幾遍。
叉出去,裝在塑料袋裡迎風飄揚。
他不動聲色地往前靠近了幾分,仰臉看著白馬探,發尾慢悠悠地從肩膀上滑落,有幾縷順著重力落到白馬探的脖頸邊,癢癢的。
“白馬君,偷看彆人的手機屏幕,是一件很不紳士的事情誒。”
因為視角緣故,白馬探的眼神被動落到西宮月昳纖長的睫毛上,又避開眼睛,滑落到鼻尖、微微開合的唇瓣。
那輕淺的呼吸也要落到白馬探的頸側,他下意識躲了一下,結果驟然失去平衡,隻有腰半倚靠在桌邊,往後倒去。
西宮月昳撐在桌麵的右手垂下,從係統背包裡翻出樣東西塞給黑羽快鬥。
黑羽快鬥趁機從桌底下溜走了。
西宮月昳這才拉了白馬探一把:“哎!白馬君,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白馬探抬眼,素來冷靜的眸子裡情緒起伏,一時間視西宮月昳如洪水猛獸。他麵頰微微泛紅,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摔倒而羞恥,還是因為方才西宮月昳的過分靠近。
終於開始運轉的大腦反應過來,他轉身躲開了西宮月昳:“你剛剛不是說要保持社交距離嗎?”
西宮月昳無辜臉:“可是,是白馬君先打破的。”
被這麼一攪和,白馬探質問西宮月昳的語氣都沒有那麼強硬了:“撞擊聲?看來你真的遇到了怪盜基德。”
其實知曉了風向與風力、以及對怪盜基德大概的身高體重進行估測後,白馬探已經有相當的自信,怪盜基德就落在這附近。
“都說了,是我家的蠢鴿子撞到玻璃。我才把咕咕安頓好,你們就來了,你要是不信,我帶你去看看它?”
鑒於西宮鶴影的職業問題,他家總是有非常多的小動物,方便在表演時出現小動物受傷、狀態不好的情況時,能有另外的頂上。
鴿子們居住的地方在後院。西宮月昳說它們白天出去玩,晚上就會回來,咕咕太貪玩,夜間視力不好,一下子就撞在玻璃上。
白馬探又看了一圈書房之後,被西宮月昳拉去了隔壁的一個房間,果然,一個看起來像是貓爬架的東西上麵墊了兩塊毛巾,上麵窩了一隻肥美圓潤的鴿子。
“咕咕、咕咕。”西宮月昳叫了它兩聲。
白色的鴿子動了,它抬起頭,似乎是想要迎接主人,可是翅膀隻有半邊能動,撲騰起來一瘸一拐,看起來腿腳也壞了。
西宮月昳伸手撫摸鴿頭:“唉,你彆動了。疼嗎?等會兒就帶你去看獸醫。”
“咕咕咕咕……”
見狀,雖然白馬探還有些懷疑,但也暫且信了這個“蠢鴿子大晚上撞玻璃”的說法。總不可能西宮月昳家裡真的有一隻鴿子剛好受傷吧?
西宮月昳鬆了口氣。
果然,正常人是沒有辦法想到其實鴿子也是有演技的。而且這隻鴿子……
其實是他的馬甲27號噠。
“怪盜基德!怪盜基德出現了!”
窗外,路上蹲守著的警察高聲呼喊支援,白馬探立刻從窗邊看去,隻見一道白影淩空踩在漆黑的夜色中,猖狂至極。
“哈哈哈哈哈哈——”
西宮月昳聽見他的幼馴染發出中二的聲音,險些捂住自己的額頭。
快鬥真的完全放飛了。
【哇,他居然能踩在空中,好厲害!】
‘笨蛋係統,那是充氣人偶啦……’
“他跑了!快追!”底下的警察們被怪盜基德的狂笑聲激怒,紛紛上車,開始追著那個人偶跑。
白馬探甚至來不及阻攔他們。這些警察終究不是他的下屬,隻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才願意聽他幾句指令。
“……”
“白馬君?你不去追嗎?”
白馬探盯了西宮月昳一眼,臉色不太好看。
他感覺自己每次遇到西宮月昳就沒有好事。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西宮月昳的時候,也是覺得這家夥看起來又柔弱又可憐,三番幾次地被變態盯上捆走。
那時候白馬探正因為父親的緣故,對各類案件都很感興趣,每天都在翻看一些卷宗,在腦內模擬破案。人的好奇心總是會越來越大的,而且白馬探本身天賦就很強,他非常想知道自己的實力究竟如何。於是通過一些手段,也打算進行自己的破案初嘗試。
正巧,自己認識的朋友說西宮月昳不幸又雙叒被綁架了。
對於這個案件,白馬探躍躍欲試。
——他見到了此生難忘的變態夫婦。
不僅因為西宮月昳太可愛,想要綁走做成人偶,還順帶把他也一起綁走了。在漆黑的地下室裡,他和西宮月昳被困在一起。犯人口頭說著非常愛他們,但實際上隻給他們端一些水喝,目的是清清腸胃方便做成漂亮標本。
視野一片漆黑,鼻尖縈繞著刺鼻的福爾馬林氣味。天知道在那些看不見的地方,究竟有多少雙已經死去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
白馬探雖然看過很多獵奇的案子,但親自經曆是絕對沒有的。而且他從小養尊處優,過的是一頂一的少爺生活,現在卻隻能被細鐵鏈捆住手腕、蜷縮在冰冷的鐵床上。
這誰受得了。
而身邊那個據說經常倒黴的人……
在睡覺。
他在睡覺,睡得那叫一個快樂,睡著睡著就逐漸歪了過來,順著重力,小腦袋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因為見過西宮月昳的模樣,所以能夠想象出他現在闔著眼,瓷娃娃一樣的臉頰因為抵靠在肩膀上而微微凹陷下去一些的模樣。
白馬探第一次見到了什麼叫做沒心沒肺。
他能感受到身邊這個家夥的身體不是很健康,因為即使睡著了,他的呼吸也不夠平穩,有時候會忽然輕咳一下。如果不是傳過來的體溫還算正常,他都要懷疑這個小朋友已經發燒暈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位沒心沒肺的月月小朋友終於醒過來。
白馬探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可能是等這個看起來不太平凡的小朋友說一些能夠打破困境的話吧。
“……啊。”
西宮月昳淺淺地吸氣,聲音又軟又委屈。
“落枕了。”
白馬探小朋友眼前一黑,黑得不能再黑。
再後來他們被解救出去,白馬探又試探了幾次這個經常被綁架的月月小朋友。
就……就當是吊橋效應吧!一起度過了那樣危險的情況,他對這個人也產生了一定的好奇,就主動湊過去,想要試試看西宮月昳的智商是不是足夠——白馬探多少有一點過分的高傲,他隻想和配得上他的人做朋友。
然後。
他發現西宮月昳可能……
更適合當一隻無害的金絲雀。
他漂亮、幾乎無依無靠,雖然家裡有一個哥哥,但那時候西宮鶴影還沒有太大的名氣,需要每日每夜的工作,才能使兩人掙紮在一個比較舒服的環境裡。
兄弟倆一對比,他就對西宮月昳產生了一點微妙的……
鄙視。
嗯,確實是鄙視,他覺得這個弟弟被保護得太好了,什麼也不懂,即使陷入無數次的困境,也不會想著要去使自己更強大、去保護自己。
隻能依靠他人。
這種人,白馬探是不屑的。
初印象就不太好。
之後再次遇見的時候,西宮月昳和他都有些長大了,也聽說西宮鶴影已經拿了國際知名的魔術比賽冠軍,無數的代言與合作找上門。
——白馬探也正是為了西宮鶴影來的。
他自詡天才,當然特彆關注世界上的那些極度危險、極度聰明的罪犯。在這些人中,怪盜基德也曾經進入過他的視線,隻是怪盜基德已經隱匿幾年,沒有作案很久了。
在這種情況中,他聽說了一位魔術師。
其實沒有那麼出名,這個魔術師很低調。但是白馬探正好因為怪盜基德的事情對他產生了一定的好奇,於是順著調查下去。
……他發現這個人就是西宮鶴影。
西宮鶴影似乎根本沒想瞞著,他光明正大地行走在灰色的地帶,在各大組織邊緣遊走,販賣情報給這些人。猶如踏走在高中懸索,一個不慎就灰飛煙滅。
即便西宮鶴影沒有遮掩,白馬探還是沒有辦法把這個人捉起來。
那些黑色的組織不會留什麼證據,西宮鶴影也行事謹慎,雖然經常出沒在危險的地方,但誰能證明他是來乾壞事的呢?他隻是運氣不好,來這裡旅遊采風的同時恰巧遇到了而已。
白馬探也稍微有點好奇,這個人明明已經在魔術界中成名了,按理來說應該不會缺任何的金錢,可還是選擇了這種方法繼續斂財。明明他第一次見到西宮鶴影的時候,覺得這個舞台上自信至極的魔術師很對他胃口的。
難道人的欲望真的會越滾越大?是一頭無儘的凶獸?
他懷著疑惑找上了西宮月昳。
西宮月昳當然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他已經在準備去美國留學了,留學的開銷很大。才四五年沒見,那個過去掙紮在溫飽線上的小朋友就已經不見了,與之相對的是一隻看起來有一點奢侈的小少爺,乾乾淨淨,眉目清秀,耳垂上一隻嵌了深藍色寶石的墜子很是耀眼。
“白馬君,我們又見麵了呀。”西宮月昳還記得他,但是好像也就隻記得一點。他這個人對所有人都抱有一種同等的溫和,不知道的人就很容易陷入溫柔鄉。
但白馬探知道這隻是對方的一種習慣,看起來溫柔,其實不過是不鹹不淡地寒暄。之後,西宮月昳果然就開始泰然自若地乾起自己的事情。白馬探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西宮鶴影的事。
西宮月昳一一回答了,滴水不漏,都是正麵的誇獎和向往。他看起來還是很瘦弱。
白馬探長身體的速度快多了,注意飲食也有注意鍛煉,看見西宮月昳拎行李箱的細胳膊就很不爽,感覺自己看見了一個活生生的廢物例子。
出於紳士,白馬探幫忙搬了一下東西。
而後提問:“你知道你哥哥——”
他看見西宮月昳投過來的眼神,那是毫無保留的、充斥著信任和一點淡淡疑惑的眼神,太過純粹,以至於像一隻什麼都不懂的小動物。
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會傷害到這樣的眼神。
白馬探內心陡然糾結起來。
明明他要做的事情也沒有錯,可心裡就是有一道聲音在猶豫。
月月小朋友看著真的非常金絲雀、菟絲子,他想起這個人很早就失去了父母,從小到大都依賴他哥哥生活。
在這種情況下,哥哥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也是一整個家庭的支柱。這時如果告訴他,西宮鶴影在外麵的行為稱得上罪犯,販賣情報,做著一些惡劣的事情,他又會怎樣想呢?會崩潰嗎?還是不肯相信?
白馬探心軟了。
再後來。
他發現西宮月昳才是家裡掌握財政大權的人。
白馬探:。
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他一直被某人乖巧的外表騙了。
能夠掌握家中財政大權的人,怎麼可能隻是一個空有皮囊的蠢貨?表麵上看是哥哥在給家裡掙錢,其實真正使他們富裕起來的,是西宮月昳的投資眼光。
月月小朋友根本就不傻。
但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西宮月昳已經去了美國留學,而他也前往英國留學了。
白馬探的複仇計劃還沒來得及開始。
……
西宮月昳看著離開的警察,微笑著送走了白馬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總是對他抱有一點微妙的惡意,有時候又有點憐愛。西宮月昳想了一會兒,覺得心累,便放下了這件事。
反正白馬探這個人應該不會長久地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認識的人太多,要是每個人都要讓他琢磨一遍,那他就不用活啦。
【快鬥真的繼承他父親了。】係統沉痛,【千影阿姨說的會有人解決,難道就是快鬥?但是為什麼是現在……快鬥真的能夠勝任嗎?】
“擔心也沒有用。”西宮月昳把書桌上被弄亂的書本整理了一下,白馬探撐了一下的時候弄亂了他的一些東西,尤其是他粘了三小時才做好的金屬小船,西宮月昳有點點心疼。
“快鬥已經決定的事情,我們乾涉也沒有用。”
“但,係統,你說我們要不要去考驗一下快鬥的能力呢?”西宮月昳回想起今天黑羽快鬥的驚險逃脫,以及最後中二至極的大笑。
嗯……
羞恥。
……
又過幾日,西宮月昳疲憊至極地拖了書包回家。
班裡來了兩位新同學,其中一位就是白馬探,另一位則複雜多了。
紅魔女,小泉紅子。
西宮月昳對這個世界產生了一些不理解,無法想象世界上還有一些奇怪的魔法傳承存在,於是看了看係統背包,憑空拿出一罐牛奶。
壓壓驚,壓壓驚……
這麼兩年過去,係統又嘗試了很多次自我修複與升級,隻是屢屢失敗,bug隻增不減,幸好背包格子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十個。
這十個格子裡,西宮月昳放了槍、匕首、純淨水、應急食物、醫療包。
餘下的格子裡挑出三個來放一些他平常用的小東西。
最後還剩下兩個格子隨時備用。
他的小魔法是開掛,小泉紅子的魔法卻是實打實的恐怖,能夠占卜、詛咒。
係統在她麵前安靜如雞。
好在這兩位新同學都特彆關注黑羽快鬥。西宮月昳也樂得見到自己的幼馴染陷入修羅場,一放學就溜走了。
快鬥明顯不太適應怪盜生活與高中生活一起,日夜加班讓這孩子最近都有了黑眼圈,上課鬨騰的次數也少了很多,被兩個麻煩人一逼,十分崩潰。
【月月,魔女好可怕哦。】
係統這才慢慢從能量條後麵探出半個火柴身子,它撫摸了一下日漸充盈,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危機的能量儲備。
【總感覺魔女能看見更多的東西,她看著你的時候好像發現我了。】
“嗯,沒事的。”西宮月昳安慰係統,“我們倆是一起的。也許她隻是把你當作一種惡靈、妖怪?”
【那樣不是更壞了嗎!我可不是那種邪惡的生物。】
“是啊,你超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