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月昳歎氣,很迅速地開始擺爛,非常乖巧地順著太宰治的動作來,抬起胳膊:“沒睡覺的時候就在想著這種事嗎?太宰君,即使是我,也會覺得睡覺的時候被人扒了一遍衣服是很奇怪的事誒。”
“更多的都已經見過了。”
“是這樣。”他低頭移開了視線,沒看鏡子裡的景象,“一大早的,你要拷問我嗎?”
“這可稱不上拷問。要是把月月關起來,放在沒人能找到的地方,每天隻提供一定的水和壓縮餅乾,才是——”
“能換成速凍麵條和速凍餃子嗎?”西宮月昳這會兒堪稱溫順,完全沒反抗,“或者花生味的壓縮餅乾和蘇打水。嘶……我已經投降了,折磨降將是不道德的。太宰君,你有在聽嗎?誒!”
他一個不慎,被壓得往前磕在鏡麵上,咚的一聲格外清脆,整片玻璃晃了晃。
好在隻是聲音很響,不是很疼。
就是有點丟臉。
太宰治僵了片刻,伸手把他往後帶了一點。西宮月昳瞅了眼鏡子,似乎在他臉上看見了一絲懊惱,後悔,又覺得不能停下的模樣。
在這要命的時刻,西宮月昳又起了一點逗貓的心思,他轉身,調了個讓自己不那麼難受的姿勢,還算能用力的左臂搭在太宰治肩膀上。故意用柔軟無辜的聲音問:“太宰君,你會想要觀察我身上的痕跡,莫非是在懷疑我和彆人……唔,其實不用這樣想。”
“除非你自卑到對自己的技術完全沒有信心,一般而言我對其他人的興趣還是不大的——”
他的聲音斷了線,急促地喘了幾下,努力把其他的雜音吞咽回去。
太宰治是真的要被氣笑了:
“你完了,西宮月昳。”
被他下了宣判的人哼哼唧唧地纏上來:“要我說,這種拷問就不應該存在,你真的有心力問我問題?”
“我問你,你會有精力回答嗎?”太宰治反問。
西宮月昳張了張唇,胳膊勾著太宰治。畢竟是在狹小的盥洗室裡,所有的聲音都會被放大,他有點分神地聽了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地解釋:“我……也不是故意想瞞著你嘛……我和琴酒肯定是沒關係……”
“我沒想問這個。”太宰治捉住他的右手,手指在那片烏青上滑過,精準找到了針孔,“這是什麼?”
“騙人。”西宮月昳揉了一下太宰治的頭發,“你肯定最先在意自己頭上是不是青青大草原。”
太宰治:“……”
他花了幾秒鐘讓西宮月昳閉嘴。
半響。
“我們這樣交流實在是太慢了……”西宮月昳才嘟囔著反抗,“快點啦,我想吃早飯。我沒遇到什麼不好的事,也沒有被逼著,更不是去參加沒人性的實驗。隻是獻血救人而已。”
“誰?”
“伶醬。”他用毫不在意的聲音說,“他遇到些麻煩。我們的血液又比較特彆,能救他的隻有我……總之……最近是有些倒黴。”
太宰治忽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氣餒。他發現他完全不能阻止這件事,不管是用什麼理由。
本來還有些憤怒於受騙,現在卻不知怎的,火氣忽然發不出來了。甚至……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有點缺德,他好像是把人的傷口強行揭開了。也許是因為長時間門處在一個所有人會自覺保持距離的地方,他既下意識地想要退到更遠的地方,又情不自禁地想往前,多占領一份的區域。
西宮月昳咬了他一口。
“太宰君,彆一臉被pua的表情啊。停在半路太久,這樣下去真的會不行的。”
“至少下次彆騙我。”
“嗯……對不起。”西宮月昳貼了貼太宰治的側臉,能很明顯感覺到這隻宰貓的心情低落下去了,而且不知道在想什麼,“瞞著你本來就是我的錯。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我決定不瞞你了,我今天就是要回組織,而且大概是要在那邊呆一整個白天,你不介意的話,我就在那兒住一周,可以嗎?”
太宰治:……
“不能馬上和組織劃清界限,我的錯。但過一段時間門說不定就……”
太宰治好像明白了過一段時間門會發生的事指什麼。
“彆說了。”他打斷,“會好起來的。”
“我心裡有數的。”西宮月昳說,“有的事情就是那樣,現在隻不過是掙紮掙紮而已。提前考慮總比驟然降臨的意外好。”
太宰忽得發現安慰的語句是如此蒼白,什麼都不能掩蓋西宮月昳胳膊上的那段烏青,就像他永遠無法忽略西宮月昳和其他人的深厚羈絆一樣。也曾經幻想過如果沒有那麼多的羈絆牽扯,但這些真正實現時,卻隻叫人恐慌。
就算隻以情敵的角度,死了的人,就永遠無法堂堂正正地打敗了。
他還沒用狗糧把人淹死,怎麼就……
越想,越做不下去。
西宮月昳安靜了一會兒。
他再次嗷嗚一口咬在太宰治肩膀上,不上不下,氣的。
“早知道這樣,你讓我洗漱完吃早飯再說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