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睜開雙眼,眼前浮現出紀冠城的臉。
他皺起眉頭,杯子裡的水已經空了,他走出房門接了滿滿一杯水後恰巧光光睡醒了要來玩,他順手將杯子放在桌麵左手邊,摸了摸光光的頭之後再直起身體,伸出的手卻在杯子上停了下來。
這個動作他保持了很久,他忽然意識到他總是為了不去選擇“左”而強迫自己選擇“右”,可事實上他最應該做的是把桌麵清除,那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他忘記了。
王攀終日裡忙得腳不沾地,用他自己的話來形容就是,這個星球上所有有頭有臉的資本家他都已經快見了一個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EVO剛剛成立時拒絕過他的大門現在統統打開任他挑選,怎樣不算一種春風得意呢?
可惜王攀一點都不得意,他時常陷入糾結,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起初,他並不讚成欒彰將人機互傳就這樣搬出來,這等於直接掀開底牌,把所有人卷入下一個風口賽道裡。大家都知道人工智能領域的發展速度是以天統計的,沒人敢預測這到底會給行業、給世界帶來怎樣的巨變。
更何況,王攀清楚欒彰的真正意圖,他不想毫無準備地放任欒彰去挑戰世界法則。所以他才一再拖延,一再閃避。
直到他們三人進行了一次內部談話。
欒彰表現出更勝以往的堅定,王攀與他爭執不下,欒彰最後對王攀說:“世界是往前走的,若那一天終將會降臨,那麼你就不是在阻止我,而是在阻止宇宙規律,你不覺得這是無濟於事的嗎?”
“那我問你。”王攀盯著欒彰說,“你想過我們需要承擔的後果嗎?運營壓力,輿論壓力,資金壓力,還有各種看得見看不見的風險……”
欒彰轉眼看向窗外,默默說道:“洪水來時誰會給你時間想什麼後果。”
散夥後王攀又單獨把劉樹叫了回來,兩人起初相顧無言,而後各自一笑,都明白了對方笑裡的含義。王攀問劉樹:“你怎麼想?有沒有彆的辦法攔一攔他?”
“攔不住。”劉樹攤手,“你我都知道他的性格,彆的事情都好談,但就是這件事沒有空間。他這次是鐵了心要發布的。”
“我理解,畢竟做了這麼久不拿出點東西出來,就什麼都證明不了。可是明明上次INT發布會之後我們都談得好好的,謹慎一點,步子小一點,這還沒過多久他怎麼就變了口風?” 王攀沉聲,突然問,“紀冠城走的時候有做過什麼特殊交接的工作嗎?”
“沒有,都是很正常的內容。”劉樹搖搖頭。
“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王攀雖然不知道欒彰和紀冠城那些糟事,可還是歪打正著地拚出了一些劇情,“紀冠城現在去哪兒了?”
“我又不是FBI我怎麼知道?”劉樹納悶,“這個人現在在哪兒還重要嗎?還是想想眼前的事情吧,現在箭在弦上,恐怕……”
王攀打斷了劉樹:“那你想支持他嗎?”
劉樹長歎,最後無奈苦笑:“我既不是欒彰那樣有著宇宙級野心的科學家,也不是你這種喜歡呼風喚雨的商業明星,我隻是……我隻是儘我所能地搞好分內事,或者說是一份工作。我從來不想把它關聯到那麼宏大的命題上,而你們卻總是為此吵個不停,我總是想,你們是不是都把自己的一舉一動看得太重要了?人類曆史從來不是由一個兩個人創造的。雖然欒彰自信得無以複加,可他有一句話是對。世界要往前走,誰都無法阻止。”
王攀沉默地背過身去。
“夢鹿,你要是覺得我偏心,那我就再說點實際的吧。”劉樹繼續說,“自從INT搶先發布全景式AI之後市場變化你是知道的,錢是最不會騙人的。如果我們不能一舉扭轉這個局勢,彆說未來人類世界如何如何了,我們自己的未來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