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倩顧自樂了一會兒後,拿筆戳戳顧銘夕的腰:“你在做什麼?”
“做數學。”他扭著腰躲了一下,低聲回答。
“噯,顧銘夕,你鉛筆盒給我看一下。”
“乾嗎?”
龐倩已經探過身子,從他腳前拿過了他的鉛筆盒,顧銘夕的鉛筆盒裡東西很簡單,並沒有什麼花哨的文具,龐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給他放了回去。
顧銘夕問她:“你看什麼呀?”
“沒什麼。”龐倩托著下巴衝他一笑,眼睛裡笑意盈盈,顯然心情非常得好。
顧銘夕的心情卻變得有些糟,但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又一次伏下了身去。
一直到放學,顧銘夕都沒有收到龐倩的賀卡,他有些失望,卻表現得很大度,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前,他從書包裡取出一個小盒子,用腳趾夾著遞到了龐倩麵前。
“我沒買賀卡,給你準備了一份小禮物,龐龐,聖誕快樂。”
龐倩驚喜極了,可是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整個人就愣在了那裡。
顧銘夕看著她奇怪的反應,問:“你不喜歡?”
“…”龐倩嗬嗬傻笑,“沒有,我很喜歡,謝謝。”
到了晚上,龐倩帶著作業本來到顧銘夕家,顧銘夕終於知道了下午時,她拿到禮物後為什麼會有那麼奇怪的反應。
因為,龐倩把一個包著彩紙包裝的小盒子拿給了顧銘夕,顧銘夕盤腿坐在桌前,雙腳拆開包裝,驚訝地發現盒子裡是一支深藍色的英雄牌鋼筆。
他送給龐倩的也是一支鋼筆,除了筆杆是深紅色,款式、品牌、包裝全部和龐倩拿給他的這一支一模一樣。
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龐倩垂頭喪氣地說:“我也沒給你買賀卡,覺得挺沒意思的。這支筆是前些天我爸爸拿回來的,說是很貴,而且外麵還買不到。我向他討了好多天才討到,想送給你做聖誕節禮物,你愛練鋼筆字嘛
…結果今天早上走得急…忘拿了。”
顧銘夕:“…”
龐倩著急地說:“我真不是臨時準備的啊,你瞧,前幾天就包好了,我親手包的!剛才看到你送我的禮物,我都傻了,心想怎麼會那麼巧啊。”
“不是巧合。”顧銘夕開了口,“這些筆是金屬材料公司為紀念建廠30周年定製了送客戶的,筆帽上還刻了公司簡寫,你大概沒注意。我爸爸領了一支在用,我試了一下,挺好寫的,就托他幫我帶一支回來,想送給你。”
龐倩:“…”
顧銘夕低頭看著自己雙腳間的那支鋼筆,心想,原來有深藍色呢。他的拇趾趾腹輕輕地摩挲著筆杆,抬起頭來,突然就笑開了:“龐龐,謝謝你的禮物,我真的很喜歡。”
做完了作業,時間還早,顧銘夕和龐倩討論了會兒最近流行的動畫片和連續劇,顧銘夕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桌上的那支鋼筆上。他突然問龐倩:“龐龐,你知不知道,廠子要搬了。”
龐倩完全不知情,驚訝地抬頭看他:“啊!搬到哪裡去?”
“城西,挺遠的,開車過去大概得要一個半小時。”
顧銘夕說,“我爸爸說已經在那裡圈了一塊地,明年過完年就開工了,大概再過兩年,整個廠就搬過去了。”
“那這裡呢?”龐倩嘴裡咬著棒棒糖,問,“這麼遠!我爸爸媽媽怎麼去上班啊?”
“我也不知道。”顧銘夕搖搖頭,“我爸爸說,建廠的時候,這裡還是郊區,可是城市慢慢發展起來,越擴越大了,咱們這兒現在都成了市中心,廠子在這裡就不太合適了。”
頓了一下,他有些猶豫地說,“還有一件事…龐龐,我聽我爸爸說,公司在新廠房那裡造了新的宿舍,是帶電梯的高層,房子要比這裡大得多,到時候,我可能要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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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源飛中學初中部的迎新年文藝彙演在學校禮堂舉行。
演出開始前,龐倩去上洗手間,在禮堂外的走廊碰到了謝益和班主任曹老師。他們似乎在爭執,龐倩有些好奇,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曹老師手裡拎著一套白色服裝,謝益手裡則提著一個黑色的小提琴盒,正在極力向曹老師說著什麼。
龐倩走到他身後,聽到他說:“我絕對不會穿這個的
!我永遠都不會穿這樣的衣服去拉琴!”
曹老師說:“那你自己又不準備禮服!你難道要穿羽絨衣上台去表演嗎?”
謝益大聲說:“有什麼不行的?”
“那你穿這個白色西服又有什麼不行?”
“這衣服穿起來像小醜!可笑的小醜!”謝益退後一步,向著曹老師揮了一下手,“如果非要我穿這個,我寧可不拉琴!”
龐倩回到觀眾席時,心臟還跳個不停。
之前的一幕令她深受震撼,龐倩雖然不是個優等生,但是對著老師向來是恭敬而聽話的,顧銘夕更是如此了,他從小就是個乖寶寶,幾乎從來不給老師搗亂。
龐倩從來不知道,居然還有人膽敢如此忤逆老師,那麼大聲地和老師說話。
輪到謝益上台時,龐倩突然變得很緊張,她內心猜測著謝益是否會穿那套白色西服,其實,龐倩不懂他為何要那麼抗拒那套衣服,她隻是看到那衣服的褲腳和袖口有些金色花紋,還挺漂亮的,不是嗎?
掌聲中,一個少年拿著小提琴緩緩地走上了台,舞台上的光線聚焦在他身上,龐倩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謝益穿著自己的羽絨衣,黑色的,領子上還有絨絨的毛,底下穿著深藍色的牛仔褲,腳蹬運動鞋。
他神情自若地將琴架在肩上,琴弦一揚,手指就像跳舞一般,悠揚的樂曲便流淌了出來。
龐倩情不自禁地拽住了身邊顧銘夕的衣袖,拽得很緊很緊,她喃喃自語道:“顧銘夕,顧銘夕,謝益太酷了,太酷了,他簡直是酷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