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龐倩莫名地覺得著急,“你已經很
厲害了呀,你成績那麼好,以後一定可以考很好的大學的,你還會畫畫,英語也很棒,都可以做翻譯了。”
“那又怎麼樣呢?”顧銘夕苦笑,“我爸爸上次看了個新聞,就是說家裡孩子考上大學,很多人不是要擺謝師宴麼,總之就是為了慶祝考上大學,在酒店擺幾桌子酒。我爸爸看了那個新聞就對我說,以後我考上大學,他是不會擺這個酒的。”
龐倩目瞪口呆。
顧銘夕:“他還說,以後我結婚,除非戴假肢,要不然,他是不會邀請他的朋友們來喝喜酒的。有一回他喝多了酒,甚至說過,他自己都不願意去參加我的婚禮,因為不想麵對新娘子那邊親戚們的各種眼光和非議。”
龐倩緊緊地咬著牙,顧銘夕歎了一口氣,說:“有時候我都快被我爸爸搞懵了。龐龐,我也會想,我沒胳膊,是不是真的那麼低人一等,丟人現眼。出個門,我爸爸都走得離我很遠,好像就怕彆人知道我和他是父子關係。”
“才沒有啊!”龐倩真的是急壞了,“顧銘夕你彆亂想,你看,你媽媽從來都不這麼覺得啊,我爸爸媽媽也沒那麼覺得過,還有我!我真的真的真的!從來從來從來!沒覺得你有啥特彆的。”
她神情焦躁,用了三個“真的”、三個“從來”來加
重語氣,很成功地就讓顧銘夕笑出了聲。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兩顆虎牙若隱若現,他笑著說:“我知道的,趕緊吃吧,吃完了我還得做寒假作業呢。”
這個話題跳躍得太快,叫龐倩一下子就傻眼了:“寒、寒假作業?”
“嗯,我帶來了。”顧銘夕很認真地說著,“開學又要摸底考,你不會又想拿倒數第一吧。”
龐倩快要給他跪了:“呸呸呸,大過年的彆咒我啊!”
吃完飯,龐倩主動去洗碗,龐水生喊顧銘夕去洗澡,順便分配了一下晚上怎麼睡。
龐水生家裡雖然是三房,但有一個房間因為幾年沒有老人來住,已經變成了儲藏室,裡麵堆滿了龐水生工作上的工具,根本沒法子住人。而且小三房也沒有沙發,龐水生讓顧銘夕晚上睡龐倩的床,讓龐倩到主臥打地鋪。
龐倩還沒發表意見,顧銘夕已經堅決不同意了。
他就一句話:“龐倩是女孩,我是男的,我打地鋪。”
龐水生很為難:“那你在哪兒打地鋪呢?客廳這條道是去廁所的必經之路,睡了人彆人就走不過去啦。”
顧銘夕知道這是實情,一下子也沒了主意。龐水生又說讓金愛華去和龐倩睡,自己和顧銘夕睡,龐倩不同意:“我不要!媽媽打呼嚕好大聲!”
一番討論下來,龐倩滿不在乎地說:“就讓顧銘夕在我房裡打地鋪吧,我倆上次去上海也睡的一個房,沒什麼的。”
龐水生瞅瞅金愛華,金愛華滿肚子的不高興,但是想想顧銘夕這孩子的性格脾氣,咬咬牙也就答應了。
幾個人忙忙碌碌了一陣子,龐水生和金愛華一起幫顧銘夕在龐倩的床邊鋪了地鋪,兩床厚棉花做床墊,蓋的是羽絨被加一床毛毯,弄好以後,他們回了房間。
顧銘夕在洗澡,龐倩在整理他的背包,她真是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顧銘夕把寒假作業都小心地包在了塑料袋裡,一點兒也沒被雨水淋濕,但是他帶來的換洗衣褲,全部濕透。
“傻子。”龐倩把濕衣服一件一件地拎到臉盆裡,端去洗衣機邊,準備拜托母親第二天一起洗。這時,她聽到洗手間傳來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龐倩走過去一看,洗手間門開著,顧銘夕已經洗完了澡,依舊穿著龐水生的睡衣,正左腿站立,右腳抬起在洗臉台盆裡洗衣服。他的腳趾上夾著一塊大透明皂,在給自
己換下來的濕衣服打肥皂。
他的左腳邊擺著兩個臉盆,一個臉盆裡是他的羽絨服、毛衣和外褲,另一個臉盆裡是棉毛衫褲。洗臉台盆裡是一雙襪子和一條內褲,他正在吃力地打著肥皂,因為透明皂又大又滑,他的腳趾夾不住,經常會掉到台盆裡。
他的身子微微地晃動著,兩個袖子搖擺個不停,扭頭看到龐倩,顧銘夕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你來的正好,龐龐,你幫我去拿個椅子來好嗎,我坐著,就能在臉盆裡洗衣服了。”
龐倩說:“你彆洗了,我媽媽明天會用洗衣機一起洗的。”
顧銘夕說:“外衣我是不洗,洗不了,但是內衣我想自己洗了…機洗也不大衛生。”
龐倩見他那樣子,又看看牆上的鐘,都9點多了。
“等你洗完,你還要做作業?彆逗了。”龐倩挽起衣袖,“就一套棉毛衫,一雙襪子,一條短褲是嗎?哎你走開你走開,我來幫你洗。”
顧銘夕哪裡肯答應:“不用的,你幫我拿個椅子來就行,我自己能洗。”
“你好煩啊!”龐倩扯過毛巾幫他擦乾右腳,野蠻地搬著他的右腿下了地,顧銘夕差點沒站穩,左腳跳了兩下
,不滿地喊:“龐倩!”
“這是我家,我說了算!”龐倩把顧銘夕推出廁所,“你先去我房裡吧,我洗完就過來,都被你說怕了,我自己都一堆作業沒寫。”
顧銘夕站著不動。
龐倩轉頭瞪他:“你走不走!不走?信不信我喊我媽來給你洗內褲!”
顧銘夕轉身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