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
優美的曲調從他的琴弓下傾瀉而出,龐倩遠遠地看著他,隻覺得在那曼妙的音色下,一身黑衣的謝益像是在演一出唯美的MV。龐倩聽得如癡如醉,不知不覺間雙手就揪住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那是謝益的外套,她看著遠處的那個俊美少年,覺得老天怎麼會對一個人如此慷慨,把一切的美好都給了他。
顧銘夕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邊,謝益的完美在她眼中映出的光彩,全都落在了顧銘夕的眼裡。
就在龐倩淪陷在謝益的琴聲中時,另一個琴音突然加入了進來。那個琴音和謝益的琴音完全不同,謝益是溫柔的,理智的,美妙的,涓涓細流型的,而另一個琴音,它是狂野的,炙熱的,摧枯拉朽的,極具爆發力的。
龐倩和顧銘夕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穿著優雅長裙的肖鬱靜,拉起琴來簡直投入得叫人心驚,她歇斯底裡地甩著頭發,琴到濃時,甚至不管不顧地在台上走來走去,她飄逸的裙擺在腳下飛揚,表情沉醉,眼神虔誠。
她的琴音完全壓製了謝益的琴音,龐倩總覺得,謝益試圖反抗,他也變得亢奮,偶爾也會顛覆之前帥氣的站姿,一邊演奏,一邊在台上走動。他本來沉靜的麵容漸漸地變得扭曲,濃眉都皺了起來,他情不自禁地也甩起了頭發
,琴弓拉得野性而癲狂。
龐倩覺得自己就像在看兩個瘋子,他們哪裡是在二重奏,他們分明就是在鬥琴!但是,為何連她都被他們感染,身上每一個細胞都興奮了起來。龐倩覺得自己大氣都不敢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兩個人吸引。
當肖鬱靜和謝益一起收了最後的一個音,台下一片安靜,幾秒鐘後,雷鳴般的掌聲響起,連著後台的一堆人都拍手不停。謝益主動牽起了肖鬱靜的手,兩個人向著台下鞠躬,然後手牽手地回到了後台。
謝益滿頭滿臉的汗,好像跑了個1000米似的,肖鬱靜的鼻梁上也是一片小汗珠。到了後台,她立刻鬆開了謝益的手,走到了顧銘夕身邊,把琴放回琴盒,提起塑料袋說:“我去換衣服,麻煩你等我一下。”
謝益半張著嘴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龐倩湊到他身邊,啪啪啪地鼓起了掌,說:“太精彩了!謝益!你和肖鬱靜都拉得好棒!明年你們一定要再一起上!”
謝益虛脫似的坐在了椅子上,搖著手說:“開玩笑,我要是再和她一起拉幾回琴,我壽命都要短十年。”
這一首小提琴二重奏深深地印在了龐倩的腦海裡,一直到幾天以後,她在顧銘夕房裡做作業時,都忍不住要拿出來說一說。
不管是肖鬱靜和謝益的服裝,還是他們倆傲人的氣場,或者是他們演奏時的狂熱狀態和呈現出的驚人效果,都令龐倩津津樂道。
但是,顧銘夕卻很少就此發表自己的看法,龐倩問他:“你不覺得謝益和肖鬱靜很厲害嗎?”
“不覺得啊。”顧銘夕淡淡地說,“聽謝益拉琴都這麼多年了,很早就知道他拉得好啦。”
龐倩撇撇嘴:“那你總沒有聽肖鬱靜拉過咯。”
“我不覺得她拉琴有什麼特彆的。”顧銘夕看著龐倩,慢條斯理地說,“我覺得,打鼓時的肖鬱靜,要比拉琴時的她,更特彆。”
“為什麼?”龐倩問。
顧銘夕回答:“她是非洲回來的女孩子,她更適合原生態的東西。”
這樣高深莫測的話,16歲的龐倩是不會懂的。
她回家以後,顧銘夕去洗了澡,回到房間才開始做自己的作業,從晚上9點半,一直奮鬥到淩晨1點。每一天,都是如此。
檢查完最後一道題,顧銘夕上床睡覺,他關了燈,躺在被窩裡,一下子卻沒有睡意。
大概,全校隻有他一個人會注意到那個挺鄉村的節目
——8個女生跳的印度舞。
她們排練得並不好,跳得也不整齊,顧銘夕的視線從頭到尾都在那個小個子的女生身上。她赤著腳,很努力地舒展著身體,臉上一直帶著刻意的笑。
旋轉的時候,她屁股後麵的假辮子高高地甩了起來,顧銘夕知道龐倩很快樂,這是她從來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她是個喜歡嘗試新事物的人,喜歡吃新的零食,喜歡聽新的歌曲,以前,他帶著她第一次去坐火車、坐地鐵,她都特彆特彆高興。
不起眼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一個漂亮的少女,她有了越來越多的朋友,也有了越來越多的興趣愛好,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時時刻刻地與他在一起了。
也許哪一天,她會變得越來越好,真正地蛻變成一隻天鵝。
隻是,到那時,她還會看到他嗎?
黑暗中,顧銘夕回憶著龐倩跳舞時那張生動的臉龐,她搖曳的身姿,靈巧的雙手,還有那雙神采飛揚的眼睛。
漸漸的,漸漸的…他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