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林邊的窗台。
一位頗具古風韻味的年輕女子,看見眼前這一幕場景,不由得莞爾一笑:
“這江海,還真是有夠好笑”
她是一副標準的美人鵝蛋臉,白淨的肌膚吹彈可破,睫毛一眼看上去又翹又長,眸子看上去清澈明亮,就宛若一汪春水般,沒有絲毫雜質,好看的鼻梁下是一張櫻桃小嘴,圓潤的下顎潔白如玉,整個人,看起來頗有氣質。
一般情況,顏如玉在這種公眾場合之下,極少流露出大笑這種失態的情緒,書香門第的家教都講究的是一個笑不露齒。
也正是基於這種嚴苛的家教,她通常都比較能克製自己的情緒,除非
是真的忍不住。
“好久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人了”
哪怕是刨除掉【中國青年文壇第一人】這個稱號,一般的作家,在參加這種文壇的交流集會之時.
多多少少都會端著點兒。
用老一輩人的話來說就是:
“大家,都是讀書人,一定要注意禮節。”
“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是文壇集會,一定要展現出自己良好的精神風貌”
而現實,也的確如此。
或許是因為骨子裡本身就存在著些許的傲氣,大多數文人在出席這種公眾場合之時,都會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可唯獨這江海,他就宛若文學屆的一朵奇葩。
彆人還在為傳統文學和近現代寫實主義文學,究竟哪派才是未來的主流,而爭吵得麵紅耳赤:
“近現代寫書主義文學,形而上學,華而不實,終有一天,一定會衍生成為我們傳統文學的附庸.”
宛若事不關己,就好像一位局外人一般。
江海默默遠離戰場正中心,走到宴會廳的角落,低頭猛吃:
“蛋糕,好吃。”
“烤五花肉,也不錯。”
“胖子你能不能注意點兒吃相,你把盤子端起來乾什麼?你看看你多丟人,能不能給老子留點兒.”
儘管江海已經在刻意保持低調,可由於他身上榮譽和名號,不斷有人走到他身旁,嘗試著向他請教:
“江海兄,你覺得荒誕主義和現實主義,哪派思潮會成為以後的文學主流?”
這種時候,江海就會流露出獨屬於大學生那種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
“我不造啊”
也正是在這種時候,透過江海的眼神,大家才會意識到.
原來江海他隻是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當然,這種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顯然是屬於江海的偽裝。
之所以偽裝成這種一問三不知的模樣.
純粹是不想旁人影響他吃飯。
等到江海吃飽喝足之後,他還是會老老實實的回答一些旁人的問題,為他們解答疑惑。
“江海兄弟,我想知道為什麼我在創作的過程中,總是會感覺詞彙量缺乏,為什麼我老是感覺自己沒辦法寫出我心中想的那個故事?”
“菜就多練。”
“江海,你也是年輕人,針對當下的躺平文化你有什麼給到年輕人的建議?”
“我的建議是不要給年輕人建議。”
“江海,你認為.”
江海的性格本身就屬於是比較低調的那一批,並不是說他社恐,而是他單純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
一和自己能量場不合的人說話,江海就會感覺.
很累!
非常之累!
很顯然,這位西北文學圈的代表,也是賈平凹老師愛徒的顧煜城,明顯就和江海氣場不和。
他一見到江海,就宛若學生見到老師一般,化身十萬個為什麼,瘋狂朝著江海發問:
“為什麼以你這樣的性格,竟然能寫出《許三觀賣血記》這樣的鄉土文學巨著?這根本就不合理”
“為什麼我們在討論許三觀妻子身死的劇情之時,你竟然能笑得出來?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狠”
“為什麼你會被譽為先鋒紀實文學創始人?這之中,真的有很多疑點.”
而對於顧煜城的這一連串發問。
江海都隻是臉色平靜地看向他,統一回複:
“啊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江海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眾人證明,想要減少生活中的煩惱,就是不要和愚蠢的人發生爭執。
不論顧煜城說什麼,江海都是順應著他的話,連連點頭:
“對!”
“你說的都對”
大家都是聰明人,哪能不知道江海這一番操作,是在映射些什麼?
顧煜城沉思一陣,頓時火氣翻湧:
“所以我就是那個愚蠢的人????”
顧煜城氣不過,想要繼續同江海辯解:
“不是江海,我在同你好好講話,你這是什麼意思.”
誰料,江海再一次流露出了獨屬於大學生那種
清澈而又愚蠢的目光:
“沒有啊顧煜城,我認真的,我是真的覺得你說的很對”
顧煜城,在西北文學圈,也是屬於響當當的人物。
在圈子裡,他一向以雄辯而聞名。
誰能料到,一向雄辯的顧煜城,今天在江海這麼一位圈子裡的新人身上吃了癟?
這倒是令人新奇。
要論情商這種東西,江海其實是在線的。
在圈子裡,特彆是兩派人馬因為文學的事情,發生激烈的爭論之時。
這種時候,因為爭執不下,所以往往他們會過來詢問江海的意見:
“江海,你覺得我們誰說得對?”
讚同保守派的意見,就相當於得罪了激進派。
讚同激進派的說法,就相當於得罪了保守派。
所以這個時候,正確的做法就應該是和稀泥:
“我覺得你們兩邊說的,都沒錯。”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但具體是什麼情況,我覺得還得看情況”
體製內待人處事的原則,不論在何種時候,都絕對適用——
熱情。
禮貌。
但一問三不知。
但凡掌握了這三條真理,你就可以在任何一個圈子裡,混的如魚得水.
江海的書是苦大仇深的類型,苦難三部曲之中的任何一部,隨便挑選出來,都可以稱得上是經典之中的經典。
但江海這麼個人,卻和他書的風格完全不同。
經過短時間接觸下來,大家逐漸發現——
江海的書有多陰暗致鬱,江海這人,竟然就有多陽光開朗?
這令得不少接觸過江海的人一陣驚呼:
“這人寫的書,和他這個人,還真是完全不同”
“這醬肘子,有點兒齁鹹了。”倒也沒顧得上旁人說了些什麼,江海砸吧了下嘴,四處朝著周邊張望,“我想喝兩口水.”
正當江海四周尋找著水源之際。
一道不易察覺的目光,輕飄飄朝著江海的方向投了過來。
也就是此刻。
宛若觸電般,兩道視線在頃刻間對視。
顏如玉朝著江海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隨後徑直起身,走到江海身邊,伸出她潔白如玉的右手:
“江海,你好。”
實際早在一年之前,兩人就已經見過,當時是在澄海戲劇學院承辦亞洲文學高校聯賽的誓師大會上。
隻不過當時.
顏如玉是站在台上,受萬人敬仰。
江海是站在台下,看著講台之上的這群天之驕子,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誰能料到,僅僅一年的時間,攻守竟然就易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