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顯然也是沒想到在這種場合,麵前這人竟然能冷不丁的從兜裡掏出支煙,甚至還點上了?
不過礙於是直播,還有對麵這人的身份,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隻能是硬著頭皮繼續采訪:
“你覺得中國油畫和美國油畫最大的區彆是在哪裡”
“換句話講.”
“你如何評判現在的美國畫家?”
聽聞這話,中年人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隻見他右手夾著煙,抬起頭來望向天空,在沉默半晌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從嘴裡吐出一個詞彙:
“傻逼。”
“我所遇到的美國畫家,全都是傻逼.”
“整天一年到頭就在那裡畫畫,我看著他們我就感覺慚愧”
在如此鄭重的場合。
在媒體采訪的鏡頭前。
竟然會出現一位畫家兼作家,一邊抽煙,一邊在鏡頭麵前大罵人傻逼???
這要是真播出去.
怎麼得了???
記者趕忙掐掉了直播,隨後一臉無奈地向他表示:
“陳丹青老師,我們的用詞能不能稍微講究一些,或者說稍微”
“文雅一些?”
“您這樣接受采訪,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播出啊”
像是被人冤枉,頗為不服氣一般。
中年人雙手一攤,非常不爽的表示:
“我操,我哪裡不文雅了?我覺得我很文雅啊”
在見到陳丹青之前,江海以為自己就已經是抽象屆的頂流。
畢竟,敢在公眾平台大罵:“我草泥馬”的作家,放眼整個文壇應該也隻有他一個?
誰曾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江海自問,他應該不敢當著央視鏡頭的麵,一邊抽煙,還一邊把“裝逼”“我操”“傻逼”這些詞彙掛在嘴邊。
看著陳丹青一本正經的在和記者討論:
“我說人傻逼怎麼就不文雅了?我不覺得傻逼是個罵人的形容詞.”
江海不禁發自內心的感歎:
“零幀起手?”
“這就是老一輩藝術家的從容和淡定嗎?”
“受教,受教了.”
你要問陳丹青是何許人也?
80年代央美畢業的高材生,年僅28歲時,他的畢業畫作就在拍賣行拍出過1.6億的天價。
他是世界畫壇,現存身價最高的畫家之一。
絕大多數的畫家,都是在人死後,他們的畫作才開始慢慢變得值錢,譬如說梵高莫奈
可陳丹青不一樣,他還活著,他的畫作就已經拍賣過億。
絕大多數人都隻知道陳丹青是個畫家,但實際,很少人知道他其實還是一位作家。
陳丹青在文學方麵的代表作有很多,諸如《紐約瑣記》《多餘的素材》《退步集》《歸國十年》等等.
隻不過,由於他在美術方麵所達成的驚人成就,這才一度讓人忽略他其實也是個作家的事實。
正是由於他既是畫家,也是作家的身份。
所以,今天他才會出現在這裡。
“有點兒意思哈”
江海感歎,他本來還想走進一些,看一看老一輩藝術家是怎麼接受采訪的,學習一下。
誰曾想,一向溫和的陳涵影在此刻一反常態。
他拖著江海就開始往反方向走:
“快走快走.”
“你乾什麼?”江海試圖掙脫陳涵影的束縛,“多有意思,我還想再看會兒.”
誰料,不等他把話說完。
中年人雄渾的聲音頓時響起:
“站那兒!”
“見到我連招呼都不打?涵影,你跑什麼.”
見到陳丹青主動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甚至還喊出了陳涵影的名字,江海直接就是一整個懵逼:
“你倆認識????”
陳涵影無奈,她鬆開了江海的衣袖,小聲在江海耳邊說了一句:
“他,是我舅舅.”
這麼一說,江海也反應了過來。
同樣,都是央美畢業。
同樣,都是油畫專業出身,
兩人,還同樣都是陳姓
“我就說你背景不簡單。”江海若有所思地看向陳涵影,“有這麼個舅舅,怪不得你能在央美橫著走.”
聽聞江海這話,陳涵影當即正色道:
“首先,我能考上央美是我自己的努力,和我的家庭沒有任何關係。”
“其次,我這舅舅脾氣不太好,你呆會兒最好離他遠點兒”
說完這話,陳涵影當即走到江海身前,把他護在身後。
隨即乖巧的衝著陳丹青點頭:
“舅舅好”
文人相輕這句話是一點兒沒說錯。
陳丹青性情的另類和古怪,你彆說藝術界,哪怕是在文學圈都是出了名的。
才華,毋庸置疑,這人肯定是有。
可要論起得罪人的功夫。
那可謂是甚之又甚。
正是由於太過敢說,還有性情古怪,這令得他在圈子裡得罪了相當一批人。
他曾經在公眾場合,公然表示:
“文脈已斷!”
“現在中國還活著的作家,全部都是傻逼.”
正是由於他這一番無差彆掃射的過激言論,令得他樹敵頗多,有相當一批文人都不待見他。
喜歡他的人將他視之為精神領袖。
不喜歡他的人,直接將他討伐成反賊:
“說文脈已斷,你算是什麼東西,你也配?”
“活著的作家都是傻逼?那你是不是作家?你又是什麼種類的傻逼???”
“搞藝術的就去搞藝術,彆什麼圈子都過來踩兩腳,畫畫的少來摻和文學圈的事”
從陳涵影記事開始,她就沒有聽到陳丹青誇讚過任何一位作家。
劉老師?
這寫的什麼玩意兒
賈作家?
這踏馬也算是個人
也正是了解舅舅的性格,所以陳涵影下意識才想讓江海離他遠點兒。
舅舅,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主。
江海,又是個吃不得虧的人。
要是陳丹青走過來朝著江海罵一句:
“小混蛋,你不看看你寫的是些什麼玩意兒,儘寫些狗屁不著調的來誤導人”
江海反手就是一句:
“我寫什麼玩意兒,關你吊事?”
“老東西,你他嗎怎麼不去死.”
老暴脾氣對上小暴脾氣。
這兩人還不得現場就掐一架?
也正是基於對陳丹青性格的了解,陳涵影這才會再三向江海叮囑:
“不管我舅舅待會兒說什麼,你都彆和他計較,你都彆放心上,你一定記得大人有大量”
對於陳涵影預防針,江海是一點兒不信邪。
有這麼恐怖嗎?
陳丹青快步走到兩人身邊,也沒繼續和陳涵影說話。
他就站在原地,靜靜的盯著江海。
江海毫不示弱,他同樣也瞪了回去。
氣氛,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一秒。
兩秒。
三秒。
有句話說得好,同性對視超過三秒鐘,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
陳涵影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正想開口:
“有話好好說,舅舅你彆罵人.”
誰料,不等她繼續講話。
陳丹青從西服內包掏出一盒中南海,朝著江海散了根煙:
“來一根兒?”
江海也不墨跡,宛若自來熟一般,徑直接過中南海:
“你要我來一根,那我就來一根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