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聲音才知道,聲音乾澀嘶啞,喉嚨像是吞了一團火焰,被燒得又渴又燙,“水,我想喝水。”
蔣令謙連忙轉身去了飲水機幫她倒了一杯水,先放冷水,再加熱水,用手指透過杯子細細感受下溫度是否適中,這才遞給她,“來,你喝點水。”
他將病床調高,拿起吸管遞到她嘴邊,蘇棠朝就著這個姿勢,喝了好幾口水,咕咕聲一下子將水杯裡的水都喝光。
還不夠,她說:“我還要。”
“好的,不急,你慢點,慢慢喝,彆嗆到了。”
蔣令謙又幫她接了一杯水,蘇棠朝這次喝得慢了些,乾澀的喉嚨這才得以滋潤,“謝謝。”
想起剛才的問題他還沒有回答她,她又問了一次,“我怎麼了?我記得我在彆墅的陽台,好像有人朝我撲過來,然後有什麼東西打在我頭上,很痛……”
蘇棠朝一手按在額頭上,抵禦那一陣陣眩暈。
“你在彆墅的陽台被人襲擊,我到的時候你已經暈倒了,凶手不知所蹤。”
蔣令謙言簡意賅將事情三言兩語說清楚,又問她:“你看清楚凶手的臉了嗎?我們查了監控錄像,二樓走廊陽台那邊的監控被人為破壞了,其他地方的監控也沒有拍到可疑人物。”
蘇棠朝回憶了一下,腦袋更痛了,她好看的眉眼緊皺,抑製著那股頭昏目眩。
她連忙閉上眼睛,眩暈的感覺才稍微好一些,她的聲音軟綿無力,“我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就被襲擊了。”
“我的頭好暈。”
“你先彆動,你頭上的傷口是鈍器所傷,傷口不大不用縫針,但是醫生說你輕微腦震蕩,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這幾天還是不要下床比較好。”
“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蔣令謙摸了摸頭,有些自責地說:“幸好蕭琢第一時間發現了你,凶手在聽到動靜時就已經逃跑,他的人第一時間去追凶手,可惜還是被他逃脫了。”
蔣令謙幫她掖了掖被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拉過她的手,語氣很溫柔,“你彆擔心,我一定會找出害你的那個凶手,替你報仇的。”
蘇棠朝正想問蕭琢去哪裡了,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
趙妍欣、宋菲雨和宋澤走了進來,蕭琢跟在三人身後,手裡拿著手機,應該是在外麵剛打完電話回來。
蘇棠朝的視線下意識的凝向他,他也恰好看向她,兩人目光一觸,蕭琢定定地看著她,清澈黑亮的眼眸好似水洗過一般,倒映著微光。
他立在那裡,像是破除黑夜而來的一抹晨曦。
蘇棠朝和他對視,像被暴風雨摧殘過的小貓兒,小臉蒼白,頭上纏著紗布,可憐兮兮的模樣。
蕭琢的一顆心像是被人拋在空中,又狠狠摔碎,四分五裂。
她昏睡過去對外界毫無感知的這三天三夜,是他二十幾年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天三夜。
如今她醒來了,他原本以為隻要她醒過來就一切都會好了,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即使她醒過來了,隻是看著她那張蒼白虛弱的小臉,他的心還是如針紮般的疼痛!
他根本沒有辦法看著她受苦。
他舍不得他的小姑娘受一點點傷。
失而複得的喜悅充斥著他的內心,但心痛也如影隨形。
是他沒有保護好他的寶寶。
說不清的疼痛和自責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蔓延,一顆心像是被無形的抓手緊緊攥住般,蕭琢無法忘記那讓他心神俱裂的一幕——
雲層陷落,夜幕漆黑,像隻吞噬人的怪獸。
彆墅花園裡五顏六色的景觀燈燈光,交織著黑如墨色的天色,他的小姑娘蒼白的小臉上一片猩紅,血液順著她的額角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燈光跳躍在她暗淡無光的眼睛裡。
一滴,兩滴,三滴……
他仿佛能聽到血液滴落在地的聲音,啪嗒,啪嗒。
心臟仿佛被塞進一塊烙鐵,燙得發疼發顫,就連肺裡的空氣也全部被吸食殆儘。
空氣在他鼻腔裡熱騰騰的進去,卻憋在胸腔裡怎麼也呼不出來,氣憋到極致,仿佛連呼吸都無法繼續。
她像隻被狂風暴雨打濕的蝴蝶,翩躚落地。
又像是隨時會被一陣狂風席卷而去,徹底消失在他麵前。
蕭琢從來沒有一刻像當時那樣心慌和倉惶,以至於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以至於他跑過去抱住蘇棠朝癱軟下來的身子時,兩條腿軟得像是踩在棉花上,手心裡都是汗,就連嗓子裡都仿佛被汗液水汪汪地堵住了,話都說不出來。
幸好她沒事,萬幸她沒事。
兩人像是穿過千山萬水,撥開層層迷霧,視線交纏在一起,帶著彼此心知肚明無聲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