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與廝殺聲源源不絕,一切都告訴他,雲霧中湧動的並非幻覺,而是正在發生的景象——他看見玉折淵手中何辜閃爍著寒芒,一劍掃開時氣勢如虹,通天教教徒割麥子似的倒下,鮮血飛濺如雨,大地都被劈出縫隙。
而不遠處一黑袍人渾身陷在黑霧中,隻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黑袍人憑著黑霧變幻躲閃,隻需要動動嘴唇或簡單做一個手勢,無數天教教徒便不怕死地蜂擁而上,各色符籙與法器浪潮似的淹沒玉折淵。
騰起的濃霧將紅衣吞沒了。
……殷長離?!
聞嶽的心猛地一提,那些不願回憶的血腥記憶不受控製地湧入腦海。
第一反應不是忘憂穀被殷長離碾壓吊打的自己,而是噬魂鼎中他看見的前塵影事。
什麼都沒做卻被屠儘滿門的玉折淵,從百丈仙台下滾落,向仇人求救的玉折淵,被丟入各色殺陣煉陣的玉折淵,被告知真相崩潰,不認命地掙紮最後卻被廢掉全身經脈、吸走所有修為的玉折淵……
聞嶽再生氣想逃,再覺得玉折淵不可理喻,在麵對通天教時,立場卻高度一致。
想要殺了殷長離,為所有被害的人報仇。
比起被這樣關押“保護”,他寧可衝出去決一死戰!
整個木屋又是一震。
這一次的震蕩比方才還要劇烈數倍,桌椅板凳砸落在地,連房梁都發出“哢擦”地斷裂聲。
聞嶽整個人飛起來,又被鎖鏈拽回,重重砸在床板上,磕得他後腦疼。
聞嶽:“……”
玉折淵是不是把他裝在芥子裡,隨身攜帶了?!
聞嶽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兒,玉折淵肯定不會把他藏到彆的地方,必然要關在自己觸手可及的位置。
之前他一直呆的好好的,不論外麵情況如何,木屋四周一直安寧靜謐,仿佛一個小小的與世隔絕之地。
如今世外之地被戰鬥波及,難道說明情況不妙,玉折淵自身難保?
聞嶽恨死了手腳上的鐐銬,心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玩強製py,玉折淵的自作主張真的很令人火大。
他被關進這間屋子時,身上所有法器都被卸除,龍骨劍不知所蹤,連那鐐銬都自帶封印法力的功效,幾乎將他變成一個手無寸鐵、任人宰割的禁臠。
這就是玉折淵說的喜歡?
聞嶽寧可不要。
房梁與四周牆壁搖搖欲墜,空間開始出現坍塌,窗外雲霧中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轟隆隆的雷聲在耳邊炸響。
聞嶽忽然發現自己恢複了一點法力。
……咦?
他嘗試召喚龍骨劍,一道白影從窗外飛入,“噗”一聲刺破窗紙,停在聞嶽麵前。
聞嶽捏住劍柄。
熟悉的觸感使他心裡稍定,聞嶽嘗試灌入靈力,用劍刃砍斷緊鎖,效果卻甚微,每一下隻能在鎖鏈上留下一道一毫深的痕跡,照這個速度下去,想要劈開四條鎖鏈,至少需要一日。
聞嶽:“……”就知道這玩意不是凡品,玉折淵不會輕易留下漏洞給他鑽。
法力雖然有所恢複,但遠不是巔峰時期,得省著點用。
聞嶽劈了幾下便覺得手軟,不免有些自暴自棄。
他“砰”一聲躺在床上,思考其他辦法——比如用雷劈?
但似乎把握不好,很容易傷到自己,聞嶽裹緊被子,鬱悶地歎了一口氣,緊接著耳朵一動——他好像聽見了龍骨劍中傳來的聲音?!
依舊伴隨微弱的龍吟,可那聲音卻比上次清晰不少,不再斷斷續續。
“……師兄?”
聞嶽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師弟師弟師弟!!!”
“師兄現在情況如何?”謝殊聲音不大,有些不可察覺地虛弱。
“沒什麼大事。”聞嶽頓了頓,道,“不過我被玉折淵困住了,還得知了一些以前的事。”
自從坦白身份,謝殊除了是他的師弟,還是他可以吐露心聲的至交。聞嶽簡短地將自己從焚地那兒得知的信息以及此刻的處境告知謝殊,略過自己被玉折淵這樣那樣的“私密之事”,道:“大概如此,外麵那雲霧出現的詭異,竟能展示外界戰況,我忽然恢複法力召喚骨劍,不知是不是陣法部分損毀的原因。”
“木屋雖然變成危房,但目前看來沒有危險,就是我被類似縛仙索的東西綁住了,估計沒有玉折淵解不開。”
劍中聲音明顯鬆了一口氣,道:“沒事就好。”
“師兄……你確定想離開?”
聞嶽毫不猶豫道:“嗯。”
下一刻他明白了謝殊的言外之意:“……你有辦法?!”
“其實本來想挑個合適的時機給你驚喜,或者萬事俱備時當成禮物送給你。”謝殊的聲音有些沙啞,“可惜等不及,隻能倉促而行。”
“數月前你我把酒夜談,師兄將對仙君的困擾告知於我,說你要是能夠回到自己身體就好了。”
聞嶽:?!
聞嶽心臟狂跳起來。
“……什、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謝殊道,“玉折淵可以困住這具軀殼,卻困不住師兄你的魂魄。”
“我在青承山秘籍中,找到了以魂魄召喚異世軀體之法,或可一試。”
“隻是從未實踐過,可能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副作用。”
聞嶽咽了一口唾沫,緊張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什麼?”
“我亦不知。”劍中傳來鳳凰清鳴,謝殊的聲音變得有些縹緲,“但我保證,無論如何,不會傷到你。”
“師兄可願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