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承山外狂風烈烈,玉折淵手持何辜劈向鎖山大陣,如同一隻瀕臨瘋狂的白色飛鳥。
一個多月前那場籌謀已久的複仇中,因芥子飛出被毀的意外,他被殷長離看破空門猛烈回擊,從“勝券在握“變成“慘勝”,差點給殷長離陪葬。
整整一個多月,他被段汐鎖在石窟中臥床治療,幾乎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他用搜魂術將三界翻個遍兒,沒有搜到聞嶽哪怕一絲殘魂。
玉折淵終於來到了青承山——這個他無法探及不願開啟,卻承載著最後——絲希望的地方。
他已接近走火入魔。
心臟痙攣一般跳動,每一下都泛起淩遲般的疼痛,將鮮血送入喉嚨,泛起濃重的鐵鏽味。
玉折淵雙目赤紅,將全身靈力灌入長劍,幾乎孤注一擲般盯著逐漸開啟的陣心。
他想起段汐的話:“重傷在身便動用魂術,你不要命了麼?”
玉折淵握緊劍柄。
或許這就是他欺騙聞嶽、困住謝殊的代價。
最好的情況是,他被謝殊將了一軍,那他也認了,隻能咬碎牙齒和血吞。
隻要能讓他見到聞嶽……隻要聞嶽還活著……
透明的結界被重新打開,玉折淵以身化劍,朝青承山祖祠刺去!
聞嶽躺在被窩裡,雙眼緊閉,呼吸均勻,正在兢兢業業地裝睡。
按照他與謝殊的推測,倘若玉折淵來到青承山,第一件事應當是確認聞嶽在不在,在哪兒,可能采取過激行為,甚至再次綁走聞嶽。
與其與玉折淵硬碰硬,不如采用“緩兵之計”,對他懷柔。
聞嶽決定咬牙扮演“魔尊”,先誆玉折淵答應他一點事兒再說。
他閉著眼睛,思緒千回百轉,隻能聽見窗外風聲忽然變大,發出嗚嗚的長嘯。
有什麼破門而入,裹挾涼風與寒意,劃過他的麵頰,又消散無蹤。
聞嶽睫毛一顫,藏在被中的手指曲起,捏緊被單。
沒有腳步聲,沒有說話聲,整個屋子安靜地詭異,讓聞嶽一時有些迷惑——玉折淵真的來了麼?
下一刻,微風掠過耳畔,一隻冰涼的手落在他的脖頸上。
聞嶽被迫感受到了自己的脈搏,還有那隻越收越緊、溫度不似活人的手。
他倏地睜開眼睛。
此時正是子夜,房間裡沒有點燈,唯有月光透過窗格與敞開的門扉灑進來,像是鋪了一地冰冷的湖水。
兩人猝然對視,玉折淵的手終於不再收緊,卻也沒有放開,繼續貼著聞嶽,一動不動。
他的脊背挺直而孤拔,背對月光,整個人的麵容模糊在陰影裡,像是一尊憑空出現的玉雕。
沒有呼吸,不會動作,隻會垂著眼睫,低頭凝視聞嶽。
落下一線銀色的珠光。
聞嶽:???
聞嶽:!!!
玉折淵哭了?!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果然道侶逝去對仙君打擊過大,見到一個替身都悲從中來,忍不住潸然淚下。
聞嶽莫名有點心酸,畢竟他是一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
但他心裡清楚,造成這一切的不是他,他不可能因為同情搭上自己。
聞嶽定了定神,回給玉折淵一個安撫的眼神,柔聲道:“你來了。”
大概是沒想到聞嶽會用這樣的語氣和神情同他說話,玉折淵一愣,側過臉,半邊麵容暴露的月光下。
聞嶽呼吸一窒。
艸!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被玉折淵的美貌狠狠擊中,一時間直接呆了,甚至忘記自己身在何方。
這就是傳說中的美貌攻擊?!
那玉折淵的美貌簡直可以殺人!
聞嶽就那麼愣愣地看著玉折淵,目光著了魔似的快速流連過玉折淵的眉眼、鼻梁、嘴唇、喉結,最後跳回眼睛,停留在那道尚未乾涸的淚痕上。
聞嶽:冷靜。冷靜。冷靜!!!
這個人雖然長得好看,但是囚禁過他,逼他成親,還差點強迫他圓房!
所作所為令人發指,和現在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乃是天淵之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