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沅萬萬沒想到,他來到的竟是恐怖片場。
怎麼回事?他不就來青馳的精神圖景裡麵探個險嗎,怎麼會出現這種可怕的鬼東西啊!
要不是他本質上是個真菌不是個人,學習做人還沒有多久,他現在就能被嚇暈過去信不信!?
而此刻,這個笑臉人對紀沅的衝擊力,還沒有第一次見到默大。
他慢慢穩住了呼吸,退開三米遠,試探性地問:“你,你是個什麼東西,怎麼會在青馳的精神圖景裡?”
雖然說著自己不害怕,但某人還是可恥的結巴了。
彆告訴他,這是青馳的另一個精神體。
他、不、接、受。
笑臉人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倏忽又飄到了他臉前,幾l乎要和他貼在一起。
紀沅一揮手,一片菌絲在他麵前,將他和笑臉人隔開。
笑臉人向他伸出手,紀沅手中菌絲凝刀,向笑臉人亂揮一氣。
就這還真的劃傷了笑臉人,它的胳膊上滲出血液,臉上收起了詭異的笑容,露出哀傷的表情。
紀沅也是有點佩服自己,居然能從那雙毫無眼白的眼睛裡,看出來傷心。
“你沒事吧?”紀沅小聲問,隨後又嘲笑自己,“你是個鬼當然沒事了。”
笑臉人又向紀沅伸出手,這次紀沅沒躲開,而是裹緊了菌絲小被子,隻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看著笑臉人,看它到底想做做什麼。
笑臉人隔著菌絲小被子把他抱在懷裡,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
還有點溫柔。
笑臉人毫無溫度的懷中,冰涼的幾l乎能凍結心臟的血霧的溫度也似乎升高了一些,讓紀沅好受了一點。
靈芝喜歡潮濕溫暖的環境,要不是為了青馳,他才不會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待這麼久。
“冒昧問一下,你是青馳的另一個精神體嗎?”
“……”
“不回答,好吧,那換個問題,這裡應該還住著一條大黑蛇,你認不認識它?”
“……”
笑臉人始終沒有說話,隻是含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輕拍著他的身體,就好像他是自己的寶貝小孩。
紀沅觀察笑臉人,它長著一張麵具一樣毫無特色的臉,讓人看了就忘。
漆黑的長發像青馳一樣柔順冰涼,披在它的背上,從它身上那件寬鬆的有點像睡裙的白袍子來看,它應該是個她。
唉,他還是對覺醒者了解太少了,隻知道他們都有個精神體,不知道這精神體除了蛇,狼和鳥以外,有沒有彆的生物呢,比如植物,昆蟲,真菌,乃至人?鬼?妖怪?
哎呀,環境一變舒服思維就開始胡亂發散了,紀沅趕緊拉回來。
笑臉人指了指他的菌絲匕首,紀沅揣摩著她的意思,遞給了她。
反正這是他自己凝聚出來的,根本傷害不了他。
來吧,讓我看看你故意接近我,究竟想做什麼。
笑臉人接了刀,狠狠往自己的肚子上劃去。
紀沅給嚇了一跳,連自己的能力都忘了,急急忙忙用手去擋:“你這是在做什麼?”
笑臉人不為所動,臉上麵無表情,動作上卻依然凶狠地捅著自己。
鮮血很快流了出來,冰涼,流到紀沅手上,黏糊糊一片,卻燙的他幾l乎要顫抖。
他的手背被銳氣所傷,劃開一條淺淺的紅痕,絲絲縷縷血液的變成血霧,逸散到空氣中。
菌絲凝成的匕首鬆散開來,鑽入地下。笑臉人沒有了可以傷害自己的東西,開始用牙齒狠狠撕咬自己的手臂。
漸漸的,她那張雖然普通但恬靜的臉變得猙獰可怖,逐漸異化成了紀沅不敢直視的怪物。
怪物撕扯著自己能觸及到的每一塊皮肉,她的身軀扭曲起來,最終以常人無法想象的角度,將自己撕裂成了一塊塊碎片。
她吞噬了自己。
那汩汩流下的鮮血全部融入了霧氣中,紀沅好像明白了這充斥天地的血霧是哪裡來的了。
真可怕,這個地方……
在你最放鬆,最信任的時候,將美好赤裸裸的撕開給你看。
“嘶。”紀沅忽然感到手上傳來刺痛,一團長著人臉的血霧正扒在他的傷口上,吸食著他的血液。
他並不是真正的人類,血液隻是他靈魂之力的一種外化形式,如今被不明之物吸食,也說明了他的靈體受到了損傷。
紀沅用菌絲驅逐血霧,但血霧反而更加努力地想要鑽進他的傷口之中,掙紮之中,傷口被撕扯的更大,血霧反而越來越強壯,凝聚出了更多模糊的人臉。
關鍵時刻,一團黑氣不知從何而來,擊散血霧。
黑氣席卷了紀沅的身體,將他整個包裹住,隻在一閃念之間,紀沅被摒棄出了此界之外,回到了自己身體之中。
他剛醒,就發現自己被人背在背上快速移動,時不時跳個小溪蕩個藤蔓什麼的,顛簸的他連胃都在抽搐。
“怎麼了,你跑什麼?”紀沅問眼前那個白色的腦袋。
“你醒了。”零格氣喘籲籲地說,“彆提了,你暈過去沒多久這群野人就又他媽找過來了,為了甩開他們我至少在這破地方轉悠半個小時了。”
紀沅看到他們前方,小白正背著青馳在奮力奔跑,為了不讓青馳掉下來,零格還在他身上纏了一圈圈的藤蔓,把他牢牢固定在小白的背上。
“你人還怪好的嘛,沒把青馳丟下。”
零格陰陽怪氣地說:“這不是怕你醒了以後發現你老公被野人帶走以後守寡嗎?”
紀沅:“……”
“我隨口瞎說的,你以後彆再他麵前提這個稱呼。”紀沅說。幸好當時青馳的心神估計全在默上麵,沒聽清楚,不然多尷尬。
“對了,你怎麼你不用火呢?之前不是生了火堆?”
零格嚴峻地說:“他們這些野人對火適應的比我想象中快,之前隻不過在他們麵前用了兩
次,現在他們似乎已經知道火對它們不能造成實質性傷害,不害怕火了。”
紀沅心想還是因為這裡太潮了,像熱帶雨林,火很難真正點起來,不然就是燒傷一個人,估計也能讓這群野人維持對於火的恐懼。
“跳到樹上去。”紀沅忽然說。
“沒用,他們也會爬樹。”
“先聽我的。”
零格的腳步頓了頓,還是按照紀沅的說法,手腳並用地爬上了一顆參天古樹。
這棵樹足有七八十米那麼高,一眼望去望不到頂端,高樓林立的首都行很難見到這樣的偉岸的植物,這顆星球卻遍地都是。
樹木樹乾光滑並且潮濕,很難找到著力點,不過零格是覺醒者,身體素質甚至遠遠超過同等級的Alpha,爬上這樣的樹木隻是小意思。
小白是犬科動物,本就不擅爬樹,更可況還背負著一個人類,它的爪子深深抓進樹皮裡,每每往上爬個十幾l米,就會滑落下去。
野人們很快順著氣息趕到,他們靈活的就像猴子,飛一般往樹上躥,粗糙的手指就快要夠到小白垂落的尾巴。
千鈞一發之際,樹冠垂下絲帶一樣的菌絲,將小白裹起吊了上去。
紀沅將小白和青馳安排在一處穩固的枝椏中間,而後菌絲延展成球,將他們四個牢牢包裹在其中,氣息完美封閉。
還在爬樹的野人們像是忽然失去了目標,停在了原地。
零格怔怔地看著周圍的菌絲牆,伸出手指輕輕的戳了戳。
觸感柔軟,像細膩的布匹,卻有著織物不曾有的生命力。
“原來你在我的精神圖景裡留下的就是這個東西。”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