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你什麼也得不到,就會回到我身邊為奴為婢,在貴人跟前鞍前馬後、點頭哈腰一輩子。你若不想當狗叫喚,就得騎到人頭上去。”
賈瑚在張嬤嬤的“悉心”教導下,終於接受了他殘酷的命運。他從小長在福窩子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聽著一茬茬的奉承話長大,早就沉溺在富貴浮華中不能自拔了,哪肯回頭再吃下人的苦。終於他開了竅,學會了虛與委蛇,假意與張嬤嬤親近起來。
在賈赦忙完正事,即將回程的前一天,賈瑚讓張嬤嬤陪他逛園子,趁張嬤嬤背對著自己的時候,猛地將她從淩雲亭上推了下去。
張嬤嬤從高處跌落在亂石堆中,當即暈了過去,渾身是血。
賈瑚驚懼萬分,捂著嘴掙命似地逃到賈赦身邊,吵嚷著要回京城,這林家他是一刻也不肯多待了。
他不是三歲小童,心知要謀殺能征善戰的國公爺何其艱難,與其殺害讓自己脫離苦海的救命恩人,不如讓這個不該存活的生母永遠消失。
然而少年脆弱的內心根本擔不起戕害母親的負罪感,他躲在回京的船艙中寢食難安,噩夢連連,終於撐不住暈倒了。
他夢見張嬤嬤摔死了,滿臉血色地向自己索命,又夢見她摟抱著自己,說些強迫他殺人的話。隻是他不知道夢中胡話說久了,會被有心人聽出端倪。
賈赦叫來隨行的小廝丫鬟詢問賈瑚這幾日的事,大家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通,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當他年小眼淨撞客了什麼邪祟。
賈瑚本就驚惶不安,哪裡還經得起父親的“咄咄逼問”,他唯恐自己被“父親”厭棄,一味否認抵賴,扯謊間又帶出許多不為人知的細節。
然而賈赦是個糊塗的,並沒有深想,倒是他手底下的奴婢從最初的三分狐疑,更疑了七八分。
小孩的心性最為敏感,聽到小廝丫鬟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看到眾人對自己側目而視的神態,讓賈瑚意識到也許父親已經不信他了。
他從最初的惶恐到此時的彷徨,一想到回京要麵對的種種難堪與痛責、羞辱與欺淩,從天堂跌落地獄的落差,一切的一切他都無法忍受。
茫然間走到船頭,看著一望無際的長河,綿綿無期的怨與恨、痛與悔、無助與孤獨、悲愴與迷惘,都在眼前心頭無限翻滾,如巨大的漩渦將他卷納其中,一失腳就跌了進去……
雖然小廝七手八腳地將他打撈了上來,可是他的人早已飛了三魂,丟了七魄。回到國公府後,賈瑚就已經徹底瘋了。
榮國公賈代善不免感慨:到底是官奴之子,擔不起潑天富貴,反倒折了福壽。便讓人將賈瑚放到鄉下莊子,當活死人圈養著。
而從地獄裡爬回來的張嬤嬤,還堅強地架住雙拐,扶著頭上的紗布,悠悠淡淡地笑。她的兒子算是廢了,可她還有個容貌傾城的養女,一個能生金蛋的鳳凰。
張嬤嬤並不知道陳紙鳶的真實身份,隻當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做了未婚先孕的醜事,撇下孩子寄養在她這裡。
養女最初被彆人豢養的八年,性子養得嬌怯乖懦,美則美矣卻目不識丁,上不得台麵。
張嬤嬤為了扭正陳紙鳶的性子,頗費了一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