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早將實賬用琴譜密寫,除我之外,隻有小女能通譯。若要在三司開印前,將賬本譯出。我一人之力不足,太子可否寬限些時日呢?”
既是重要證據,自然不能一人私下整理,而需欽差在場監察。然而限期時短,若無女兒協佐,隻怕無法完成任務。
若女兒出麵輔助通譯,則從即日起至正月二十日,都得在太子的監督下完成,難免惹人非議,於她清譽有礙。
禛鈺頗感為難,隻得將實情講出:“陛下並未授我便宜行事之權,我抓捕貪官汙吏的行為相當冒進,若不能及時將證據呈交,隻怕事情有變……”
林海沉吟半晌,從博古架的螺鈿屜盒中取出一本歌謠集,遞交到禛鈺手上:“這是小女幼年編撰的童謠和小詩,她後來用宮商角徵羽五音,將歌謠謄寫成古琴譜,用以練習指法。我深受啟發,便用此法暗中輯錄賬冊數目。古琴譜自漢時起,記法便已失傳,能解者世上不超過七人。故而五年來無人能堪破其中璿璣。”
禛鈺捧起那本名為《水石清華》的歌謠集翻看了幾頁,文字稚拙可愛,筆畫圓融光潔,極具個性,其詩用詞雖簡,還不諳格律,但字字句句靈氣逼人,體現了小作者非同凡響的巧思和敏慧。
他不由默默誦讀了一兩句,嘴角逐漸上揚,孩提時聰明靈秀的林姑娘便躍然紙上。
“小女拙作讓太子見笑了,”林海收回禛鈺手裡的歌謠集,鄭重地對他說:“太子殿下,事不宜遲,我即刻筆耕不輟將賬本謄出。還請殿下明鑒鏡查。”
說罷,他就走到桌前鋪紙研墨。
“且慢!”禛鈺心中已有了更好的主意,握住林海的手說:“孤想與林大人攀親。”
一句話隻把林海嚇得心臟漏了一拍,儲君與臣僚攀親,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可他隻有黛玉一個女兒,他怎麼舍得將女兒嫁入深宮內帷!
禛鈺見林海誠惶誠恐的樣子,意識到他誤會了什麼,也不免雙頰發熱,他抿嘴一笑,而後道:“我聽聞林老夫人姓王,也是京城人士。孤可以是您的表侄。”
林海心念電轉,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來不及鬆心,忙道:“正是了!正月初三是家母八十冥誕,我攜幼女、表侄於祠堂抄經祈福。”
如此一來,小王公子與黛玉就是從表兄妹了,二人沾親帶故,為亡親秉筆抄經,又有他這個父親在場看顧,也無人說閒話了。
幸好,太子攀的是這個親!
林如海當下讓管家請來黛玉,對她說:“玉兒,為父療毒期間,生死難料,有一樁大事不曾對你明言。如今身體小安,又逢正旦吉日,正好安排你與叔外曾祖、從表兄認親。”
黛玉見到王君效與王公子二人在堂,一時詫異又茫然,見父親衝自己點了點頭,隻得屈膝行禮,“玉兒見過外太公。”
王君效將她托起,爽朗一笑:“玉兒不必多禮。”
禛鈺也上前見禮道:“禛鈺見過表妹。”
“表哥。”黛玉低聲細語地喊了一句,心中仍是狐疑。
“妹妹尊名是哪兩個字?”禛鈺好奇地問,他知道她乳名黛玉,還不知其閨名,章明查了數次未果,眼下正是問詢的好時候。
黛玉眉頭微蹙,抬眸看了父親一眼,見父親拈須頷首,隻得說:“我名絳珠。”
“好名字!”禛鈺讚道,心裡默念了一句:絳珠妹子,從今往後,孤就是你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