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然是先在太太跟前‘無意’露了形跡,而後說自己與園中某位姑娘有了私情,但不知那姑娘名姓,太太自然找個借口抄檢一番。
最後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我百口莫辯,頂下這不白之冤。而況這東西若在長林園抖落出來,帶累的可不止我一個姑娘。”
晴雯急道:“太惡毒了,那可怎麼辦呢?”
黛玉冷笑道:“自然是先發製人,釜底抽薪。為他在園子外頭找一位合意的姑娘了。可不能為他一個臭蟲,汙穢了整個長林園。”她指著繡春囊問晴雯:“你可認得出上頭的繡工?”
晴雯忍著羞,仔細瞧了瞧,說:“不認得,應該是外頭雇工做的。”
“最近可有什麼生人來找趙姨娘?”黛玉蹙眉問。
晴雯道:“昨兒隻有麻仙姑為送子娘娘聖誕化布施來了,她見過老太太,又從趙姨娘屋裡出來。難道是她?”
“應該就是她,麻仙姑跟水月庵的淨虛老尼,隻怕是一樣的人,專門搓弄男女私情,這種東西少不了。”黛玉想起張金哥的事,眼眸一轉,對晴雯麵授機宜,“咱們隻需這樣……”
晴雯聽了默默點頭,深佩黛玉的縝密與心機。她連忙找到寶玉,拉著他出了一趟府。
而黛玉忙讓小丫頭將鳳姐、三春姊妹及邢岫煙請到瀟湘館。
黛玉神色凝重地將她五人帶到裡間,悄聲說:“我得了個消息,太太聽人讒言,說咱們長林園有傷風化的私弊之物,不久就要以查贓為名來抄檢。為了咱們的名譽著想,還請姊妹們回去命丫頭們速速自糾自查,補偏救弊。”
眾人聽了這話無不驚駭,鳳姐霍然站起:“這還了得,我去勸勸太太。將那造謠生事的狗奴才打一頓攆出去!”
黛玉忙道:“鳳姐姐彆去,如今你一個年輕媳婦也住園子裡,隻怕太太頭一個要疑你呢。”
聞言鳳姐嗐聲一歎,咬牙暗恨。迎春已慌了神,她素來不能馭下,哪裡知道丫頭婆子們藏掖了什麼東西,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探春拍案而起:“府裡那些‘奴’字輩的奶奶們,成日裡調三斡四,黨邪陷正,這個家遲早被她們攪散了。就這麼明火執仗地抄檢,沒有事也會被人傳出事來!”
惜春將手裡的念珠往桌上一摜,恨聲道:“那些人滿嘴不堪的閒話,一日不尋是非,就不會活了。”
“縱是眼下得了消息,隻怕也來不及防備。”邢岫煙默默歎了一口氣:“還是無濟於事。”
就在大家六神無主的時候,黛玉篤定地說:“姊妹們倒不必著慌,我既請大家來,就是有個現成的主意,能救急火!”
探春忙道:“什麼主意,林姐姐快說。”
“瀟湘館離園門較近,太太一來,我就讓雪雁放風箏傳訊。若見到燕子風箏,就代表太太被我勸退‘燕然歸去’,大家便可稍安。若見到老鷹風箏,就代表‘鷹撮霆擊’,太太不聽勸要一意孤行,大家迅速按我說的準備。”
黛玉將她的主意詳細說了,諸姊妹聽了紛紛點頭,各自回住處,自行點檢丫鬟們的篋櫃箱籠。
鳳姐剛要回怡紅院,黛玉忙道:“二姐姐性懦恐無法彈壓下人,還請二嫂子先去綴錦樓襄助一二。怡紅院隻是鳳姐姐暫居之地,物件有限,讓小紅幫忙糾察便是。”
“那丫頭倒也得力。”鳳姐點了點頭,拉起迎春,往紫菱洲去了。
不出一個時辰,暖香塢中,惜春親自在入畫箱中搜出一大包金銀錁子,又有一副玉帶板子並一包男人的靴襪等物。
入畫嚇黃了臉,跪下哭訴交待,隻說是珍大爺賞她哥哥的,放她這兒寄存。
“這還了得,你要害死我不成!”惜春又怕又氣,此時又不便吵得萬人知道,暗下決心要舍了入畫,否則其他人有樣學樣,她的品行名聲就全完了。
眼下隻能喝命入畫找了個舊瓷壇子,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兒塞進去。往後麵荷塘裡一拋,讓它自己沉下去。
而鳳姐在迎春處逐個暗查,也揪出了司棋與表弟潘又安私相授受的信物。鳳姐見司棋低頭不語,並無畏懼慚愧之意。
想到迎春未嫁,司棋到了該放出去配人的年紀,既想暗通款曲以解相思,又舍不得大丫鬟的月例好處,才做出這不顧臉麵體統的事來。
知道迎春是個沒注意的,鳳姐就盯著司棋把東西都燒乾淨了才罷,尋思等過了這一節,再拉她配人,了卻一樁麻煩事。
而賈環那邊,唯恐林姐姐床下的繡春囊,被丫鬟們提前翻出來燒了,最後查無實據。
一回到賈府,他就堂而皇之地掛著繡春囊,獨在王夫人眼前晃。
隻把王夫人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喊打喊殺地要把賈環給治死。
“太太息怒!”賈環往地下撲通一跪,大哭道:“我昨兒夜裡吃了酒,與某位姑娘有了肌膚之親,她隻說是園子裡的人。兩個春香袋,我們一人一個。太太打死我事小,耽誤了女孩兒的名節事大。還請太太以查贓為由,把那姑娘找出來,我先給她一個名分,太太再殺我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