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梨香院中一夜燈明火亮,人迎人往,百般熱鬨,原是撞了祟的薛大爺,被生灌了兩大碗黃連解毒湯,祛了心火內邪,人總算清醒了。
薛姨媽摟著他,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薛寶釵也寬了心,放了忙前忙後的老朝奉家去了,自己也正欲回蘅蕪苑歇息。偏生被哥哥一句話給嚇得失了魂。
“媽,我也老大不小了,早該成家了。還請媽明兒和老太太說項,求了林姑娘給我作媳婦!”
薛姨媽當即被嚇得一抖,霍然站起,咬著牙道:“不知好賴的騷狗,她豈是你能肖想的人,你還有臉來求!”
寶釵渾身一震,胸膛起伏加劇,氣怔在那裡。
隻見從來不知羞為何物的哥哥,大身板坐在那裡忸怩搖動,一張圓臉憋得通紅。
“憑什麼我不能求?”薛蟠梗著脖子反問,指著寶釵說:“妹妹一邊乾釣著瑚大爺,一邊在史老太、姨娘那邊應候,不就為了寶玉有勞什骨子通靈玉,比瑚大爺強些。好讓寶玉跟自己的金鎖配麼?林妹妹也有金鎖了,我又不缺好玉,為何不能配?”
“小挨刀的下·流種子!”薛姨媽氣得渾身亂戰,顫手指著薛蟠:“蛆心的孽障,不知死的冤家,你若敢在外頭嚼這一句話,彆說老太君要把我們娘仨轟出京城去,你妹妹也得被人戳死脊梁骨了。你一個癩狗泥豬,怎麼和人家天仙神妃配!”
薛蟠很不服氣,不拈輕重,不思後果,一心拿話堵娘們兒的嘴,叫囂道:“從前人家是官家女,我自然配不得,如今瑚大爺要帶我乾幾樁驚天大事,前程自不消說。而況林禦史一腳踏進了牢坑裡,我三媒六證地把林姑娘娶回來,她豈有不舍身圖報的?”
此話一出,薛家母女對視一眼,一個搖頭歎息,一個珠淚滿麵。他狐談鬼款的都是歪理,恨不能把他的嘴給縫死了。
寶釵滿心後怕,待要勸說哥哥,又怕他牽三扯四地說到賈瑚與自己身上,隻得淚彆了母親,扭頭回蘅蕪苑去了。
薛姨媽生怕兒子糊塗冒狀,露出形跡讓人笑話,說了長篇大套的話擺事實說道理,門不當戶不對,承望兒子能聽懂一二。
終是一句“漢時罪臣之女許平君,最後做了皇後”的前例,讓薛蟠知道了厲害。
他遺憾萬分地將此情撂下,走到自己房裡,灑淚翻騰了半宿,才囫圇睡去。
翌日清早,禛鈺饒過長林園的門房,從滴翠亭的暗道裡混進去,來到了瀟湘館。
“表妹,我給你送麥芽糖來了。”
林黛玉正在對鏡梳妝,見他大清早就捧著一個玻璃描金花蓋盒過來了,不由笑問:
“喲,知道的是你給我送糖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捧璽乞降來了。我倒要看看怎樣的好糖,要這樣什襲珍藏?”
說著她掀開玻璃花蓋瞧了一眼,就是切得半寸方正的白糖塊,頓覺平平無奇。
禛鈺笑道:“糖倒是普通,可是做糖的人天下無雙呢。”
“莫非是哪個羅漢真人做的?”黛玉好奇地眨了眨眼。
“真人沒有,禛鈺倒有一個。”禛鈺指著自己說。
黛玉這才知道是他親手做的,拈了一塊銜到嘴裡,偏巧兩塊糖黏到一塊兒去了,正打算兩塊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