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助理郝嘉樂如此天真無邪的問話, 眾人齊齊地沉默了一下。
一片沉默中,試鏡的房間中傳出來的鄭付尤那像是鬼哭狼嚎般的聲音更明顯了些。
聽到對麵小助理郝嘉樂發出的靈魂疑問,蘇澤白沉默了一下。
對鄭付尤來說, 可不就是恐怖片麼。
蘇澤白聽著試鏡房間裡麵鄭付尤那淒慘的嚎叫,默默地在心中想著。
像是想到了什麼, 蘇澤白忍不住看向了楚淮晏,眼中全是欽佩——
楚哥不愧是楚哥。
不僅試鏡前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居然還提醒池路斐注意控製。
如果楚哥之前沒提醒池路斐……想到無限遊戲中那些邪物的惡劣程度, 蘇澤白感覺鄭付尤的下場會特彆慘。
蘇澤白一邊想著, 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楚淮晏聽到郝嘉樂的問話後, 也難得頓了一下:“不算是。”
楚淮晏聽著裡麵鄭付尤的聲音, 給小助理郝嘉樂補充著:“也算有點接近。”
“是個典型的懸疑片,兩人麵試的是凶手,”看到董永柯有些傻眼,楚淮晏主動幫忙解釋著,“所以動靜可能稍微有些大。”
“應該……不能出大問題。”楚淮晏說這句話時,微微頓了一下, 身子卻有些緊繃, 仿佛一發現有什麼不對, 就會立刻衝進去。
但畢竟池路斐答應過他,楚淮晏隻是一邊說著, 一邊凝神注意聽著門內的動靜。
——目前感覺鄭付尤聲音洪亮, 中氣十足, 應該沒出什麼大問題。
池路斐確實下手有分寸。
楚淮晏身子微微放鬆了下,繼續關注著試鏡房間內的動靜。
跟知道內情的楚淮晏和蘇澤白不同,小助理郝嘉樂和池路斐的新經紀人董永柯則是有些擔心池路斐。
“啊,”聽完楚淮晏的解釋後, 小助理郝嘉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緊接著表情中又帶上了些擔憂,小聲地嘀咕著,“這鄭付尤演的也太賣力了,也不知道池哥會不會吃虧……”
蘇澤白:“……”
你怕是對池路斐有什麼誤解。
蘇澤白有些一言難儘地看著小助理郝嘉樂,心裡瘋狂吐槽著。
而董永柯聽到了郝嘉樂的話,竟然也跟著點點頭,有些擔憂地認同著:“是啊……也不知道池哥在裡麵試鏡的順不順利……”
跟小助理郝嘉樂的擔心差不多,鄭付尤聲音,讓董永柯聽得莫名感覺有些心慌。
他不知道鄭付尤到底是在試鏡還是在給池路斐搭戲,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池路斐遇到都有些棘手。
董永柯這段時間陪著池路斐去了幾個劇組演戲,清楚的知道池路斐演戲時情緒變化不算是特彆大。
——起碼很難發出剛剛鄭付尤那麼具有爆發力和穿透力的聲音。
董永柯覺得池路斐的演技其實很好,每次看他拍完戲,董永柯都覺得自己好像都被池路斐帶入戲了。
但董永柯聽著試鏡房間裡的聲音,有些害怕池路斐遇到這種爆發力如此強的情緒,會吃虧。
畢竟池路斐演戲,主打一個真實。
代入感是他最有優勢的地方。
但是對方試鏡如此豁得出去,董永柯甚至有些擔心鄭付尤會用誇張的演技,去破壞池路斐營造的代入感。
董永柯聽著試鏡房間裡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擔憂地想著。
其他來麵試的演員,聽到試鏡房間裡麵傳來的聲音,也忍不住湊到房間附近,試圖聽清裡麵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是哪一組的試鏡?怎麼裡麵聲音這麼大?”不少演員壓低了聲音彼此問著。
“好像是池路斐和鄭付尤那組,”有人還記得前不久進去試鏡的兩個人,小聲的嘀咕著,“也沒聽說他們兩個演技有多出彩,怎麼試鏡的時候還飆起戲來了?”
“不知道啊,”不少知道鄭付尤背景的演員已經小聲地驚歎了起來,“我沒想到,鄭付尤演戲居然這麼拚……”
“以前鄭付尤演戲也沒這麼有爆發力,”跟鄭付尤搭過戲的演員小聲說著,有些疑惑地猜測著,“可能是因為今天麵試鄭總來了,作為親兒子,想在鄭總麵前展示展示自己的演技……”
“有可能。”
“有道理。”
不少人讚同地點點頭,也不著急走了,一邊小聲討論著,一邊慢慢挪動到了試鏡房間門口。
試鏡房間外的眾人有的翹首以盼,有的還在猜測討論著試鏡房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而試鏡房間內,已經因為鄭付尤的崩潰亂成了一鍋粥。
池路斐看著慌不擇路跑到鄭總麵前的鄭付尤,忍不住搖搖頭。
試鏡之前,因為答應了楚淮晏,他已經收斂了很多,本想著放開,最後關頭還是控製住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鄭付尤這個有些癲癲的人類,看起來挺堅強的樣子,居然比《無限驚魂》劇組裡的演員們承受能力還要弱。
——不過還好,他正好試鏡完,對麵打斷,對他也沒什麼沒影響。
不然池路斐怕自己為了試鏡完成,把對方再拽回來。
池路斐看著鄭付尤,垂了垂眼,在心裡默默慶幸著。
鄭總鄭友前看著池路斐,又看看自家兒子鄭付尤,臉色也有些發白。
看到自家親兒子求助,他本應該著挺直腰杆,刁難一下對方,給鄭付尤找一下場子的。
但那也隻是應該。
鄭友前看著不遠處的池路斐,沉默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不太敢。
或許是剛剛池路斐試鏡給他留下的陰影有些大,鄭友前看著池路斐,居然有些打怵。
在社會上鍛煉出來的對危險的敏銳的對危險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得罪池路斐。
鄭友前看了眼池路斐,越看越覺得根本看不透對方。
明明是他年紀更大,地位更高,但看完池路斐剛剛的表演,他現在居然有些不敢跟池路斐說話。
更彆替給鄭付尤找場子。
鄭總想了想,當機立斷,決定先讓鄭付尤緩過來。
他猛猛地搖晃著鄭付尤的肩膀,讓他從這像是被魘住了的害怕狀態中清醒過來。
身邊的導演組看到鄭友前的動作,也都急急忙忙起身,跟著鄭總一起,在鄭付尤旁邊一起幫忙勸著,試圖讓鄭付尤清醒一些。
“沒事沒事,我們在試鏡!”
“哢,就隻是試鏡而已,付尤你千萬彆太入戲了!”
“對對對,池路斐真的是良民的,我們都查過了,你放心……”
導演組的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著。
被鄭友前這麼一晃,又被導演組這麼一吵,鄭付尤腦袋暈暈乎乎的,終於緩過來了。
剛剛是試鏡。
還好剛是試鏡。
鄭付尤想到這,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有些心有餘悸。
“池路斐……真的沒有問題嗎?”鄭付尤有些不相信地跟導演李旭瑞確認著,甚至連鄭總鄭友前聽到鄭付尤的話後,也跟著轉頭看向了李旭瑞。
“沒問題。”昨天產生過同樣疑問的導演李旭瑞點點頭,斬釘截鐵地說著。
“但他怎麼這麼專業……”鄭付尤想到最後池路斐那毫不掩飾的讓他感覺恐懼的眼神和乾脆利落的動作,怎麼想怎麼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勁。
“我們昨天查過,”導演李旭瑞想到今天池路斐專業到讓人害怕的試鏡表現,也沉默了一下,“目前確實沒查出來什麼問題。”
導演李旭瑞說完,看著鄭總有些懷疑的眼神,繼續解釋著:“鄭總,您放心,我肯定會繼續盯著他的。”
“要是他真出了什麼問題,我們《逃離》劇組最後也會受牽連。”
聽到導演這麼說,鄭友前這才點了點頭。
剛剛池路斐試鏡時的表演……很難不讓他覺得對方見過血。
不論是從刀法還是氣勢,都過於專業了。
甚至,鄭友前感覺池路斐比他曾經偶然見到過的那見到血的人還要恐怖。
他一邊想著,一邊鼓起勇氣,看向池路斐。
池路斐本想上前看看鄭付尤的情況,但圍上去的人實在太多,他聽鄭付尤的聲音中氣還挺足,也放下了心,一邊站在原地等著,一邊在心裡複盤著這次試鏡。
畢竟是第二次試鏡,他感覺自己發揮的比第一次試鏡要好一些。
不論是氣勢上,還是從表演的流暢度上,呈現的都要更熟練。
即使有鄭付尤這個不穩定因素在,他甚至一邊試鏡,一邊還教了對方一些要演反派凶手要知道的知識。
——簡直完美符合昨天楚淮晏跟他強調的試鏡小訣竅。
畢竟他昨天看到楚淮晏給自己發的一些試鏡時提高命中率的小tips的時候,看到“適當幫助同組對戲演員,提高導演組的好感度”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考慮今天要怎麼做了。
他本以為這一條隻能通過配合鄭付尤搭戲實現,沒想到對方這麼不專業,給了他這麼一大個幫助對方的機會。
也不知道導演對他的好感度提高了沒有。
畢竟,他之前在無限世界呆得太久,能瞬間辨彆出大家眼中流露出的惡意,卻感受不到善意和喜歡,更彆說彆人對他的好感度這種更加抽象的東西。
池路斐看著導演組,漂亮的眸子眨了眨,乾脆不跳過,索性不想,繼續複盤了下去。
試鏡片段該展示的都展示了,但是人物小傳上的人設,他還沒展示完全。
想到昨天自己唱的斷斷續續的那首歌,池路斐生怕導演組覺得自己唱歌不好聽,為了給自己正名,他昨天還特地挑選了個自己稍微熟一點的歌練了練。
池路斐本想著試鏡完了展示,但現在大家的目光全都被鄭付尤吸引,他直接唱歌,會顯得有點蠢。
池路斐眨眨眼,看著基本恢複了的鄭付尤,心中有了主意。
“對不起,”池路斐難得道歉,他看著鄭付尤,眼睛亮晶晶的,甚至還帶上了期待,“不然……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池路斐一邊說著,一邊覺得這樣不動聲色地跟導演組證明他的唱功的方式,比遊戲中的副本設計的都要精妙。
昨天聽過池路斐唱歌的導演組:!!!
“不用不用,都是試鏡,路斐你千萬彆太見外。”導演組想到池路斐昨天過於“美妙”的歌聲,連連擺手,齊刷刷地說著。
池路斐:“……?”
池路斐看著導演組有些抗拒的神色和奇怪的眼神,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昨天……唱的居然居然這麼難聽嗎?
大家居然都不想聽。
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才藝沒辦法展示,池路斐沒說話,也沒再次要求,隻是垂了垂腦袋,表情看起來有些失落。
鄭總看在眼裡,居然又感覺池路斐好像有點可憐。
“你要想唱,給他唱一下也行。”鄭友前清了清嗓子,對著池路斐說著。
——畢竟唱歌而已,再難聽應該也不會比剛剛池路斐表演的時候恐怖。
正好還能給鄭付尤壓壓驚。
鄭總在心中默默地想著。
“鄭總,您一定要考慮……”清楚啊。
導演李旭瑞想到池路斐昨天的歌聲,忍不住出聲提醒著。
但他還沒提醒完,就被鄭付尤的聲音打斷了:“他都主動要求了,當然讓他給我唱。”
鄭付尤很喜歡反派凶手這個角色,但剛剛跟池路斐對戲結束,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跟這個角色無緣了。
更彆提池路斐剛剛跟他對戲的時候,還讓他表現的有些丟人。
他承認池路斐確實演的比他好,但是因為剛剛出了醜,心裡又覺得有些不舒服。
聽到池路斐要唱歌道歉,鄭付尤覺得自己沒有不聽的道理。
鄭付尤喝了好幾杯水,終於緩和地差不多了,他看著已經收斂了氣勢,垂下腦袋的池路斐,好了傷疤忘了痛,對著池路斐點點頭,表情中重新帶上了些倨傲:“算你懂事。”
“還知道主動跟我道歉。”鄭付尤看著柔柔弱弱模樣的池路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甚至感覺剛剛對戲時,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覺得池路斐真的要殺他。
鄭付尤昨天查過一些跟池路斐有關的資料,沒聽說過對方唱歌有多好聽,甚至他搜索完,大數據給他推送的“才您想搜”相關的詞條,都是什麼“奪命歌姬”之類的詞條。
也正因為這,鄭付尤判斷池路斐唱歌絕對不會好聽。
想到昨天華空闕還打電話跟自己說,有機會就幫他收拾一下池路斐,鄭付尤看著池路斐,感覺現在是一個難得的好時機。
鄭付尤想到自己認識的幾個性格惡劣的富二代折騰人的方式,看著看起來變得人畜無害的池路斐,學著他們的方式,對池路斐說著:“不過……你要唱,唱到我覺得好聽為止。”
鄭付尤本沒想著池路斐會同意,他隻是想找回點自己剛剛因為過於害怕而丟失了的麵子,順便再幫華空闕整治羞辱一下池路斐。
但他沒想到,他剛說完,池路斐像是生怕他反悔一樣,居然迅速答應下來:“沒問題。”
鄭付尤:???
池路斐答應的太過乾脆利落,有些把他整不會了。
“你確定?”鄭付尤又對著池路斐說了一遍。
“我不說好聽,你就一直唱,”看著池路斐那張柔弱的臉,鄭付尤的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不可置信,“你聽懂了?”
“聽懂了聽懂了。”池路斐兩眼放光地點點頭。
鄭付尤沉默了一下。
他看著池路斐,愣了一下,突然感覺這個場麵好像有點不太對。
好像……有些過於似曾相識了。
鄭付尤沉默了一下。
但鄭付尤想了想,覺得池路斐唱歌應該搞不出什麼花樣,有些不信邪地對著池路斐揚了揚頭:“行。”
“要唱就趕緊唱。”
“等等!”看著池路斐清了清嗓子剛要張口,導演組眼疾手快地製止了池路斐。
“小尤啊,你再考路考路,或者你們私下解決就行,”導演組沉默了一下,感覺勸不動鄭付尤和鄭總,委婉地看著兩人,“給我們這麼多人聽,不太妥當。”
“沒什麼,”完全緩過來了的鄭付尤搖搖頭,把導演組也拽回了原位,“正好反派凶手人設是唱歌好聽,你們正好一起聽聽。”
——畢竟剛剛他是在導演組麵前丟的人。
池路斐也得當著大家的麵唱。
鄭付尤在心中默默地想著。
導演組一臉生無可戀,池路斐卻眼睛一亮。
他看著鄭付尤,突然覺得對方雖然有點不太聰明,但卻真是個大好人。
“那我唱了,”池路斐羞澀笑笑,謙虛地對著導演組以及鄭友前鄭付尤父子兩人說著,“不是什麼天籟之音,但是應該還是挺貼角色的。”
得到了像是“加試”般的展示機會,池路斐多說,直接開始唱了起來。
“環繞著薔薇。”
“口袋裝滿花束。”
……
“灰燼,灰燼。”
“我們都已經死去。”
……
他這次選的歌,也是之前在副本遊戲中聽過的,屬於在他在遊戲中聽到的比較喜歡的曲子。
池路斐還挺喜歡這首歌,覺得歌詞浪漫,調子也比較輕快,朗朗上口,一學就會。
但是導演組卻齊刷刷地變了臉色。
昨天那首斷斷續續的歌曲已經足夠恐怖了。
今天這首……比昨天那首調子還要詭異。
明明是浪漫的歌詞,唱出來卻帶著死氣沉沉的詭異氣息,聽得讓人渾身發涼,像是要把人吞沒。
他們看著池路斐,心裡不約而同地想著——
是不是天籟之音他們不知道。
反正他們已經快要被嚇上天了。
鄭友前也沉默了。
他看著旁若無人正唱著這音調詭異的歌曲的池路斐,活了這麼大年紀,第一次體驗到真實狀態的恐懼。
他一邊想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捂住了耳朵。
一邊鄭付尤的臉色已經再次變白了。
他不知道池路斐從哪裡學來的這種聽起來讓人直通地府的調子,也不知道池路斐唱的到底好不好聽跑沒跑調,他隻感覺,剛剛試鏡時跟池路斐對戲時那種恐怖的感覺,又重新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鄭付尤感覺自己的身體再次變得一片冰涼,有些控製不住地繼續顫抖著,甚至視野也跟剛剛一樣,再次縮小了。
即使本能地捂住了耳朵,但池路斐那詭異的歌聲全方位地縈繞在他腦海裡,怎麼都揮之不去。
鄭付尤驚叫一聲,再次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
離開。
要離開能聽得到這聲音的地方。
鄭付尤甚至感覺自己的大腦甚至停止了思考。
正在唱著的池路斐看著大家的反應,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