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生產隊的溝河就沒丈量,河裡的東西賣了錢繼續平分。當大隊長說完這件事,就有社員問以後食品廠賺的錢還給生產隊嗎。
大隊長跟其他生產隊隊長聊過這個問題,如實回答社員,為了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食品廠賺的錢不再平分給生產隊。
很多勤勞的社員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因為一想到鄰居啥也不乾也能分到食品廠賺的錢就不痛快。雖然勤勞的社員也能分到一點,可是跟他辛苦打魚比起來那點錢不要也罷。
其他生產隊的地都分明白,蓮花大隊隊長才通知社員開會。蘇遠航學校放假了,大隊長就通知蘇遠航開會。
第二天量地,大隊長想好怎麼應付蘇遠航的父親,沒想到蘇遠航先一步把他父親支走——蘇遠航的兒子說他需要學習資料,請爺爺幫他參謀。蘇遠航的父親就覺著孫子比兒子懂事,所以吃過早飯就帶著孫子去菜市場,從菜市場後麵的碼頭搭客船出去。
蘇遠航告訴兒子國營飯店有很多好吃的,又給兒子兩塊錢。他兒子明白該怎麼做,所以買了書就說渴了,喝了酒釀,他又說餓了,想吃八寶飯,想吃餛飩。沒等他爺爺拒絕,說他把壓歲錢拿來,然後掏出兩塊錢請爺爺下館子。
蘇父看見兒子就煩,孫子這麼懂事,蘇父越看越滿意,就說爺爺請他吃飯。
下午三點,爺孫二人上船。等下了船從菜市場到蓮花大隊,分地一事塵埃落定,蘇遠航父親氣得晚飯沒吃,一夜沒睡,到了早上撐不住睡著,下午醒來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不過他是短暫失憶。
吃了飯出去轉一圈,每個人都對“包田到戶”讚不絕口,蘇父不敢站到群眾的對立麵,就安慰自己他們隻是暫時被大隊長蒙蔽,過了年清醒過來就好了。
隨著年味越濃,島上一片欣欣向榮,所有島民不但沒有迷途知返,反而比上麵宣布“革命結束”那段時間還興奮。
杭城師範放假,廖苗苗回來,平時不是去牛小山家玩,就是去葉煩家,很少出來走動,可是也能感覺到島民變了。人沒變,給她的感覺變了。
臘月二十五,廖苗苗也不在家待著,吃過早飯就去葉煩家,問:“葉姨,我發現山西大
隊社員好像很高興,是不是賺到錢了?”
葉煩:“今年賺了許多。保守估計最窮的社員也能存一百塊錢。”
廖苗苗在杭城半年,聽同學說過普工每月二十多塊錢,城裡人衣食住行都要錢,雙職工家庭一年也難存兩百塊錢,除非沒有小孩,或者隻有一個小孩由爺爺奶奶照顧。
所以廖苗苗忍不住問:“這麼多嗎?”
葉煩:“今年鴨毛鵝毛漲了,鴨毛鵝毛這方麵算十五塊錢,賣山珍海味水果的錢算四十,這就有五十五了。”
“可是油鹽也需要錢啊。”
葉煩點頭:“生產隊經常往收購站送貨,部隊的蛋和肉也找生產隊買,這兩項足夠支撐家庭開支。今年跟往年不一樣,今年每到周末菜市場有多少海鮮和肉蛋都能賣完。山西大隊今年下半年賣了八頭兩百斤以上的豬,就算有一百斤豬肉,算上骨頭下水,一頭豬能賣一百塊錢。八/九百塊錢一百多戶分,一家八塊,小孩的學費用不完。”
廖苗苗仔細算算:“還有,鴨肉鵝肉也能賣。甬城市的人愛吃鵝。”
“你說鵝我才想起來,前幾天菜市場找社員買的幾百隻活雞活鴨活鵝全賣了。”
廖苗苗感歎:“難怪他們這麼高興,感覺腰板都直了。”
葉煩點了點頭,把洗乾淨的海帶撈出來搭在繩上。
廖苗苗順嘴問:“海帶怎麼吃?”
葉煩:“買幾斤排骨燉著吃。大寶和二寶可能以前太饞肉,菜市場每次殺豬我都去買,買來吃兩頓,他倆還沒吃夠。說寧願啃骨頭喝清湯,也不想喝魚湯。”
大寶蹦蹦跳跳出來:“媽媽,又說我壞話呢?”
葉煩:“你有什麼可說的?妹妹呢?還在床上啊?”
大寶點頭:“她說凍腳凍腿。媽媽,中午吃什麼啊?”
葉煩無語又想笑:“八點吃飯,現在還沒到九點。回屋看書去!”
大寶不去,跑到壓水井邊,看到盆裡一條大魚:“媽媽,爸爸在部隊過年,咱仨吃不了這麼多。”
“你爸二十八去部隊。今晚回來。”葉煩瞥一眼魚,“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我下午剁肉,晚上蒸肉包子。”
大寶頓時不嫌魚腥味重,哢嚓哢嚓壓半盆水,葉煩見狀想打他:“我還沒去鱗,壓
這麼多水乾什麼?彆在這裡氣我啊。”
“我不氣媽媽,我最愛媽媽。”大寶笑嘻嘻往屋裡跑。
廖苗苗愣住,“愛”這麼容易說出口嗎?她的父母哪怕不是葉煩和耿致曄,換成小山的父母,想來她也不會覺著“愛”字惡心。
葉煩不明白:“苗苗,怎麼了?”
廖苗苗回過神,笑著說:“大寶有時候挺好玩的。”
葉煩:“才九歲,不懂事呢。”
大寶又叭叭跑出來。
葉煩問:“乾嘛?”
“媽媽,明天是我生日啊。”
葉煩點頭:“是呀。媽媽沒忘。”
“我可以許願嗎?我明天想吃紅燒肉,想吃蹄髈,想吃鍋包肉,想吃——”
葉煩打斷:“大寶,許願和白日做夢還是有區彆的。”
大寶放下手:“那可以實現幾個啊?”
廖苗苗見他這樣頓時很羨慕,許願居然還能商量:“應該可以實現一兩個。”
“隻有一兩個嗎?”大寶又問。
葉煩:“要不要我給你做個生日蛋糕?”
蛋糕什麼的,大寶每次回首都都能吃到,不是姑姑去友誼商店,就是舅舅買。大寶不稀奇:“蛋糕好麻煩啊,我吃饅頭吧。”
廖苗苗還沒吃過蛋糕,隻嘗過麵包,還是耿致勤給她的:“蛋糕好吃吧?”
大寶搖頭:“沒有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