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以密室傳言之術開口了。
七個字一句,共有十二句,八十四個字。這八十四字甚是拗口,接連七個平聲字後,跟著是七個仄聲字,音韻全然不調,倒如繞口令一樣拗口得很。莫雨被糾正了幾次,發現這套口訣的字句與聲韻呼吸之理全然相反。他本就是天資過人,很快就發現念誦這套歌訣,其實是調勻體內的真氣。
現在,莫雨是真的確定,安澤一不是圖他們的《空冥訣》,因為他教他的這一套口訣,絲毫不遜色於《空冥訣》!
在他練習的時候,安澤一又糾正他幾次,才告訴他:“這套口訣武學名為天山折梅手,可以說是包羅萬有。雖然隻有三路掌法和三路擒拿法,卻涵蓋了劍法、刀法、鞭法、槍法、抓法、斧法等等諸般兵刃的絕招,變化繁複、深奧、精妙。將來你內功越高,見識越多,天下任何招數武功,都能自行化在這六路折梅手中。”
莫雨點點頭,不管他之前想的是什麼,至少現在,他決定拜這個人為師。
………………後來他對安澤一說了,世態炎涼,他和毛毛一起流浪的時候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就屬安澤一傻得讓人心軟想哭也傻得讓人安心。全世界,也就隻有這個笨蛋不會把秘籍寶物當一回事,掏心掏肺對兩個小乞丐好,願意給予兩個被江湖追殺的孩子無私的庇護。
但是安澤一隻是伸出手,摸摸已經比自己高了的莫雨,笑容溫暖而柔軟:因為我覺得,秘籍寶物什麼的,在人命麵前,永遠都是微不足道的。而且你當時的眼神讓我很想告訴你,這個世界還是存在著讓我們喜愛並且感恩的人與事。我們可以悲觀一時,卻絕不能悲觀一世。
若說有私心,大概就是同樣作為身患絕脈,不知道能夠活到哪一天的我,也是希望自己死的時候,能夠有人為自己哭。
哪怕僅僅隻是一個人。
哪怕僅僅隻是掉一滴眼淚。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總之,在什麼激浪莊的人又有一批追殺過來之後,安澤一一邊用明玉真氣帶著毛毛體內的內力運轉明玉九重的經脈,一邊密室傳音的指點莫雨防守與進攻。他自己動手的時候膽子小畏手畏腳怕打死打傷人,但是指點人的時候,他眼光犀利到一眼就可以就可以看出來一個人的招式與破解的方法。
等到幫毛毛理順了真氣並且成功的確定他自己成功的在體內運轉成明玉一重(安澤一:我怎麼覺得我遇到的都是習武的好苗子?我這樣的廢柴水貨為人師表真的沒問題嗎?)後,安澤一收手。
然後在安澤一自覺不咋地實際相對犀利毒辣的指點,吃飽了的莫雨很厲害的打敗了那些人。這個過程當中,若是有人意圖襲擊這邊,安澤一都一袖子抽飛。
最後,氣喘籲籲的莫雨停下手,看到醒過來的毛毛,直接欣喜的撲過去,抱住毛毛,兩個小兄弟倆跪在安澤一麵前,兩個人一起拜師了。
安澤一表麵淡定,心裡麵卻是可得意了。
我現在也是要當師傅的人了,可把我流弊壞了,叉會腰~
考慮到兩個孩子不是累得不行就是身體虛弱的樣子,再想一下兩個孩子破了的鞋,安澤一先問過他們一下,得到同意之後,他直接一手一個的把人抄起來,足尖點地的使出輕功。
毛毛睜大眼睛,看著這種在空中俯視天地的感覺,隻覺得震撼無比。而莫雨則是看著安澤一從頭到胸並未動彈,人卻抱著他們兩個半大小子飛掠空中迅急無比,整個人都仿佛在馭風而行一般。他微微仰著頭,看著安澤一露在麵具外麵的下巴瑩白透亮,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他們這個師傅,真的不是神仙嗎?
幾個呼吸間,安澤一輕如落羽一樣的落在山下的小茶鋪,沒有驚起半點塵土,卻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將兩個孩子放下,安澤一伸出手,整了整兩個孩子的衣襟,聲音溫軟:“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然後一抬頭,安澤一就注意到那個之前自稱姓王的白衣文士和幾個陌生人待在一起。
見到他對自己微微頷首,安澤一也回了個禮:“好巧。”
在其旁邊的一個相貌平凡的男子正滿眼好奇的看著這裡。他不是什麼普通的人,而是惡人穀十惡之一,柳公子。
夜深鳥儘墨千重,卻得明眸行暗中。
江湖上巧手出名的不少,但是公認的,卻是柳公子。
柳公子是個賊,據說世上沒有他打不開的鎖,沒有他看上卻拿不走的東西。手段高妙,輕功無雙,尤喜在取走某件自己喜歡的物件之後,將其餘奇珍異寶毀壞一空。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在偷到皇宮之後,被皇帝通緝,不得不為了活命,進了惡人穀。
一雙手,一身輕功,這是柳公子最為引以為傲的兩項。而現在,他在楓華穀這裡,遇到了輕功似乎不遜色於自己的人。嗯,他拒絕承認對方輕功比自己好。
就像是文人相輕一樣,在某一領域突出的人,也無法接受他人勝過自己。柳公子看著安澤一,難得有些心癢癢想比試一番。
怎麼才能和他比試一下輕功呢?柳公子目光落在安澤一臉上的麵具上,眉梢微微挑起。
拉著兩個孩子坐下,安澤一感到背後一陣寒涼。
怎麼回事?
向店家給兩個孩子要上熱茶和粥食,安澤一在回座位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人偷襲自己,下意識的踩著淩波微步的步法躲開了。
沒有殺氣,成功躲開的安澤一歪著頭,看著剛剛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柳公子,眼神充滿著好奇與不解,他回想一下,確定自己之前沒有見過這個人,更沒有得罪過他:“這位大俠,可有何事?”
“小老兒之前看少俠的輕功實在是精妙得很,”柳公子倒是第一次遇到躲過自己的偷襲卻一臉天真沒有警惕的看著自己,也不知道是藝高膽大,還是有恃無恐:“想和少俠比試一番。”
我勒個去的,我還以為什麼呢,感情是比試:“很抱歉,我無意比試。”
他拒絕得果斷,倒是讓柳公子覺得自己頗有些沒有麵子,尤其是越過安澤一看到他後麵的桌子上坐著的肖藥兒露出嘲諷的表情之後,那在惡人穀養得越來越肆意的脾氣也上來了:“如果我非要比試呢?”
然後他發現安澤一壓根就沒有看他,而是自己忙自己去了。
對,他被無視了。
好,好氣啊。
於是,輕功卓越、武力值也不算弱(在十惡當中不算最好,但是在江湖當中還是強者)的柳公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