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綠珠心中一直有些擔憂,好不容易等著他開口,卻又聽見她說了一句這話,一時之間,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讓你等了這麼久,冷了吧。”擔憂之際,又聽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霎時間,梁綠珠所有的擔憂都沒了,原本以為他是遇上了什麼事兒。
連忙搖頭,她輕輕一笑:“我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兒,不冷的,店裡也才剛剛忙完,不算久。”
之後又是一陣的沉默,梁綠珠察覺到他似是有心事,正要開口問他,卻聽見他悠悠的說了一句:“今日府上來了客人,所以喝了點酒。”
她本也想問問他為何要吃酒,見他引出了話匣子,索性就道:“冬日裡吃點酒也好,暖了身子,倒不覺得冷,隻是,莫要多喝才是。”
吳修遠笑了笑,拍著膝蓋,也不說話。
“要不,還是先燒寒衣吧。”梁綠珠率先打破了沉默,聽得吳修遠心中一陣感慨。
“綠珠。”喃喃的,她叫了梁綠珠一聲,終是壓低了聲音道:“有些話,我想跟你說說。”
梁綠珠早就感覺他今日心事重重,原本早就想問了,後來一想,又想著等他主動說起來,他願意說了,自然也知道說的。
但見他此時麵容嚴肅,梁綠珠不由笑道:“是什麼事兒?”
即便,此時,她的心已經跟著沒來由的跳了跳。
“這些時日,總有人跟我說起多年以前的事情。”帶著一絲酒意,他淡淡開口。
“過去的事兒,若是好事兒便說來聽聽。”梁綠珠笑了笑,心裡卻充滿了不安,她知道,他要說的並不是這些。
平日裡,他雖是清冷,卻是個心思細膩的,能將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處理的妥妥當當,卻是不見他像是今時今日一般支支吾吾。
該是遇上了什麼難事兒了吧。
莫不是那寧王為難他了?或者是席間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可他想來不是一個會在意彆人想法的人,怎會因為這麼一點點的小事兒就憂心上頭?
這是她不能理解的。
“當年,寧王的夫人來到府上,正臨生產,卻遭遇變故,難產而亡,後來,他們就將這一過錯,怪在了我娘身上,隻說是我娘妒恨人,將產婆給收買了。”
吳家上下,從來就沒人敢提當年的事兒,可吳修遠的心中,卻無時不刻的念著過往的事兒。
他幾乎能想象當時自己母親到底是有多麼的絕望,那種被所有人看做惡人的感覺,當然,其中還包括了他的親爹。
“那後來呢?”雖然這不是什麼好的回憶,但她能感覺的到他想說出來,索性,她就默默地傾聽就可以了,彆無其他。
“後來,我娘被罰跪,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寒冬臘月天,吳家若不是看在她已經有了四月大的身孕,隻怕那時候就會要了她的命。”
吳修遠說著,微微閉了閉眼。
“之後的許多年裡,我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爭氣,不光是為自己爭氣,還是要為我娘爭氣。隻有強大了,才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若是身為螻蟻,那便沒有話語權,更是彆說用行動幫我娘證名。”
他的話語,越發沉重起來了,這樣的他是梁綠珠不曾看到的,他能聽出他話語之間滿滿的無奈,可她自己也實在是沒有法子,因為除了默默地聽著,她是什麼也幫不了他的。
“綠珠,若有朝一日,我給不了你正妻的名分,你可願意跟在我身邊。”他凝望著她,猶豫了半響,終於還是試探著將自己心中的思量說了出來。
梁綠珠愣住了,一時之間,心裡氣血上湧。
她以為他是遇上了難事兒,一時接受不了,她也隻願默默地聽著,可她如何也沒有想到,他一開口說的,竟然這樣一番言辭。
她這番話語的意思,可不就是在提醒了他,他已有娶妻的苗頭,而且,那個人並不是她!
吳修遠見她遲疑,慣來清冷的眸子裡,終於有了一絲急色:“我並不是那種朝三暮四之人,我隻想好好的活個人樣,若是你能陪。”
言語之間,他已經伸手去抓梁綠珠的手了,梁綠珠一時無言,竟是下意識的將手從的他的手裡抽離開去。
此時,她低沉著眉眼,讓人看不出眼裡的情緒,但吳修遠卻是知道,她是不願意的。
他從未想過如何去享齊人之福,也從未曾背棄她,畢竟,他是打心眼兒裡喜歡他的。
可是,有些東西,原本也不能什麼都如人願的。
就比如他,若是生來就像吳歧那般,不用背負仇恨,不用受人冷眼,他也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那自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