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綠珠,你,你這個不孝子!”屋內,驟然傳來了梁大海的聲音,但這聲音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凶悍,取而代之的是奄奄一息。
看來,他是真的餓的不行了。
梁綠珠嘴角浮現了一絲冷笑,看來,他一直都在偷聽啊,也對,這樣不想死的人,怎麼可能不偷聽呢。
不動聲色的將周氏拉到了柴房裡,梁綠珠悄聲道:“娘,你若是相信我,你就什麼話也彆說,我給你保證,我絕對不會餓死他。”
“可是。”周氏一想到剛剛進屋之時,看到梁大海那模樣,心中終究還是有些不忍的。
“好了,娘,你就彆可是了,你越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才越要改變他,隻有將他改變了,以後你的日子才會順心。”
要想改變這樣的潑皮賴子,那自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若不是因為周氏一直以來對梁大海一心一意的,她早就當沒梁大海這爹了,哪兒有時間去做改變人的事情。
從屋子裡出來之後,周氏的麵色明顯要好看許多了,梁雙喜擔憂的看著他們,卻不知道如何說起。
她爹一直以來都對他們冷心冷情,梁雙喜心裡也恨啊,可沒辦法,好歹梁大海也還是她的親爹啊。
眼見著梁綠珠走了過來,梁雙喜擔憂道:“二姐,爹那邊。”
“我說了,他要是不做事兒,我是不會給他吃東西的,他要是死了,咱們家還不至於背那四五兩銀子的賬。”梁綠珠故意大聲的朝著梁大海屋子的方向說的。
她知道,此時此刻,梁大海一定是在偷聽,而她要做的,就是要將這些話說給梁大海聽。
她要讓梁大海知道,她的心就是這麼的硬,他再像以前那樣裝可憐也是沒有用的。
梁雙喜雖心有疑慮,但也不敢多說了,隻能拿了碗出來,幫他們一人盛了一碗飯。
梁綠珠將泥鰍拿了出來,湊到了鼻子間仔仔細細的聞了聞,還真是香。因為家裡沒有桌子,所以這些天來,他們都是圍著灶台吃飯的,但是,周氏還好,還有凳子可以坐。
梁綠珠拿出所剩不多的炒螃蟹,招呼著梁雙喜吃,一邊,又是給周氏夾蒸泥鰍,這蒸泥鰍她為了去腥味,還特意的加了一點點的酒進去,索性,料雖然不足,卻也還吃的下去。
周氏看了看裡屋的方向,雖然依舊是憂心忡忡,但還是沒有再說話了。
她相信綠珠的話,綠珠說有法子,那就一定是有法子的。
“二姐,你炒這個螃蟹多費油啊,吃著雖然香,但還真是可惜了油。”梁雙喜一邊感慨著,一邊嚼著螃蟹。
“你就吃吧,好處就成,不像有些人,想吃還吃不上呢。”
她篤定,這灶台上的香味一定早已經傳到裡屋去了,這味道本就把梁大海折磨的不行了,再加上他們這三言兩語,梁大海能不饞,她都不信。
而,這次,出奇的,梁大海居然沒有罵了。
梁雙喜似乎也是有些奇怪,不由湊近了道:“二姐,爹怎麼不罵人了。”
梁綠珠意味深長的看了梁雙喜一眼,幽幽道:“好事兒。”
好事兒?梁雙喜有些不明所以,這怎麼就是好事兒了。
“仙女姐姐,快,看我給你端什麼來了。”張春生的聲音冷不丁的傳了過來。
梁雙喜立馬沉了臉,‘啪’的一聲放下碗,這就迎了出去:“張春生,你想乾什麼,三天兩頭往我們家跑,這裡不歡迎你。”
張春生憋著嘴,正想給梁綠珠訴委屈,忽然聞到了灶台上的香味,他舔了舔嘴,這就往梁綠珠麵前湊:“仙女姐姐,你這是做了什麼好吃的,聞著真香。”
怎奈梁雙喜怎麼也不讓他過去,死死的擋在他的麵前,眼裡充滿了敵對。
“雙喜。”梁綠珠有些不讚成的喚了梁雙喜一聲,這就拿了螃蟹,想分一些給張春生吃。
隻可惜東西還沒有拿到張春生手裡,趙圓圓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隻見她猛的拉了張春生一把,不滿道:“表哥,你忘記了姨母交代你的話了,離這家子的人。”
話還沒有說完,張春生猛的甩開了她的手,困惑之間,隻見張春生趴在了地上,對著一地的碎碗片哭。
原來剛剛趙圓圓忽然拉了張春生一把,張春生有些不設防,手裡端著的碗就這麼直接摔在了地上。
梁綠珠怕張春生割了手,這就要去拉張春生起來,陡然之間,趙圓圓卻擋在了梁綠珠麵前,挑釁的看著梁綠珠。
“我的白糖水,圓圓,你是壞人,你打倒了我給仙女姐姐的白糖水,你是壞人,壞人!”
“表哥,姑母已經說了讓你不要跟這家子的蠻纏,你怎麼就聽不進去。”趙圓圓非但沒有一點愧疚,反倒是氣焰囂張的回了一句。
梁綠珠此時再次審視趙圓圓這臉色,哪裡有一點點關心在裡麵,她也不過是覺得張春生是個傻子,言語之間,全是囂張和不屑。
“即便他再是不懂事,在這種情況之下,你也應該道歉吧,畢竟你打碎了他的碗。”冷冷的回了一句,梁綠珠繞開她,徑直的將張春生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說什麼?”趙圓圓不敢置信的回了一句,儼然像是聽錯了什麼一般。
“我想裡長夫人把你接過來,也是為了讓你照看好他,她若是知道你事事隻會出風頭,如此不分輕重,恐怕隻會對你失望。”
趙圓圓隻覺得像是聽錯了什麼一般,咧嘴嘲諷:“我表哥都沒說什麼,你憑什麼在這裡添油加醋。”
梁綠珠點著頭,表示讚同:“你也就篤定了他人傻,根本說不出責難你的話來,即便是責難你,你給一個糖稍稍一哄,那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趙圓圓真沒想到她竟這麼了解自己,一時之間,驚的忘了言語。
待回神過來,她立馬否定:“誰說的,我從來就沒有想嫌棄過我表哥,就你們這些人,仗著我表哥人傻好欺負,一個二個的,居然敢這樣。”
說話之間,趙圓圓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梁雙喜。
梁綠珠不動聲色,麵上全是淡然:“既是沒有嫌隙,你就應該道歉,做人做事,最重要的,還是尊重二字。”
趙圓圓瞪大了眸子,當著這些個人的麵前,要讓她道歉,她可不願意。
正想說點什麼,這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趙氏的聲音:“道歉,道什麼歉。”
趙圓圓一看趙氏來了,頓覺得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連忙指著梁雙喜道:“姨母,我表哥好心好意的給這一家子的人送白糖水,他們倒是好,一個二個的根本就看不上我表哥,有人還直接來推我表哥,想把他趕出去。”
周氏一聽,急了,連忙道:“她嬸子,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不用說了!”趙氏氣憤,雖然她兒子傻,可也容不得這些人欺負,扭頭,見得張春生還趴在地上撿碎碗片,她眉心一皺,拉拽著張春生,逼迫他站起來。
“春生,你給娘說說,到底是誰欺辱你,他們是不是當真想把你趕回去,你告訴娘。”
趙氏一向護短,如今,定要問個究竟,不放過任何欺辱他們的人。
趙圓圓得意的看向梁綠珠,她早知道張春生對梁綠珠不一樣,可再是不一樣,那又如何,自己可是有姨母護住。
張春生還想去撿地上的東西,根本不想起來,趙氏急了,硬生生的將她拽了拽,氣惱道:“你怎麼一回事兒,讓人欺負了,也不吭聲,你可是我張家的兒子,趕緊告訴我,誰欺負你,我可繞不得她。”
說著這話,趙氏狠狠地向著梁綠珠一行人看了去。
周氏擔憂,這就想要解釋,梁綠珠緩緩地衝她搖了搖頭,不願她再多說。
明擺著趙氏就不想聽他們任何的解釋,自家娘親即便是說的再多,趙氏也不會聽,既是如此,那又何必給自己找氣受,完全是不值當的啊。
她有直覺,張春生不會說自己半分壞話。
正在這時候,張春生終於開了口:“就是圓圓,圓圓是壞人,她把碗給我打碎了,還凶我。”
一時之間,趙圓圓詫異不已,真沒想到張春生竟會這麼說,眼看著趙氏向她看了過來,她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的事兒,姨母,你要相信我,我是見他們這麼欺負表哥,所以,才一定要拉著表哥回去啊,誰知道表哥不願意回。”
趙氏原本凝在一起的眉頭漸漸地鬆了開口,這時候,她便是責怪著趙圓圓,道:“圓圓,你倒是想到哪裡去了,姨母是看著你長大了,還能不知道你打小就對你表哥好,有些人就不一樣了。”
梁雙喜眼見著趙氏時不時的看梁綠珠兩眼,那目光中,儼然有著警告的意思,一時之間,她心下一惱,徑直開了口:“裡長夫人,我們可什麼都沒有做,你可不要把屎盆子往咱們頭上擱。”
趙氏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若是以前,她勢必要鬨翻天,可是現在不行。
她家男人根本就是站在這些小狐狸精這邊的,她要是鬨翻了天,跟自家男人生了嫌隙,那就不應該了。
“這次就罷了,若是下次再讓我瞧見這事兒,我勢必跟你們沒完。”趙氏狠狠地說著,梁綠珠也不去管她,隻當沒有聽見,這就扶著周氏往凳子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