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麻喇姑紅著眼圈回到慈寧宮,見太皇太後正坐在窗前的榻上,雙目微闔,手中握住佛珠,嘴裡念念有詞,旁邊的鶴鼎升起嫋嫋青煙,一片虔誠的淨土。
她不敢打擾太皇太後,忙揉了揉眼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為格格倒了杯茶,放在桌上,而後正想悄悄退出去,太皇太後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蘇麻喇姑,玄燁可還好?還因?為那個棠棠的事情傷心嗎?”
蘇麻喇姑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問道,“格格,您怎麼知道玄燁的事情?”
太皇太後睜開眼睛,眼神清亮,毫無老年人的渾濁,“我雖然年紀大了,可是眼不花耳不聾,你們想要瞞我,可是不行?。”
蘇麻喇姑苦笑一聲,“格格,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可是瞞得我們好苦?”
太皇太後將佛珠放在桌上,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玄燁那孩子要死要活,事情鬨得這般大,我就算想裝不知道也裝不下去了。”
皺了皺眉頭,“愛新覺羅家的癡情種,我原本以為玄燁和他阿瑪不一樣,和他瑪法也不一樣,這孩子從小就聰明伶俐,頗有心思,結果和福臨如出一轍,傻孩子啊。”
蘇麻喇姑有些好奇,“格格,你究竟什麼時候知道的?”
太皇太後微微一笑,“我是過來人,那孩子每天對著?鼇拜和輔政大臣愁眉苦臉,有一天突然開朗起來,眉梢眼角啊,掩都掩不住歡喜,我能不知道,當年福臨啊,見到那董鄂妃後,就是這幅樣子,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蘇麻喇姑也忍不住笑了,回想往事,確是這樣,當年福臨見到董鄂妃後,和玄燁那傻傻的樣子,一模一樣,眸中藏著滿滿的春意,少年心事誰人知啊。
太皇太後緩緩起身,喚著蘇麻喇姑,“好久沒去禦花園,蘇麻喇姑,陪我去逛逛吧。”
蘇麻喇姑扶著老太太去了禦花園,路上將玄燁和葉棠棠的事情講給格格聽,末了歎了口氣,“這個棠棠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隻是性子過於孤傲清高,可惜了。”
太皇太後沉默不語,良久問道,“你是說這個葉棠棠是鼇拜府邸的婢女?”
蘇麻喇姑點點頭,“我也覺得奇怪,這
個孩子寫了一手好字,畫技也很出眾,言談舉止秀雅又活潑,妙語連珠,不要說滿蒙的格格們,就算是漢人的大家閨秀,都沒她這般出眾,難怪玄燁喜歡的如寶似玉,換做我,也會捧在手心。”
“那就怪了,這般出眾的孩子應該出身好人家,為何會被賣到鼇拜府中?隻有兩種可能,一來可能是家道中落,被逼無奈,二來可能是鼇拜的對頭作怪,那這個孩子來曆一定不凡。”
此言一出,蘇麻喇姑瞪大眼睛,“格格,你是說這個孩子是被人故意賣到鼇拜府裡?,為的就是水落石出後,讓她的家人和鼇拜反目成仇?隻是沒想到皇上橫插一腳,還愛上了這個孩子。”
太皇太後點點頭,“不無可能,此事如今也查不出來,但是那個幕後指使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早晚還會有所行?動。”
蘇麻喇姑更是驚訝,“這人都死了,還會有什麼行?動?”
太皇太後笑得意味深長,“蘇麻喇姑,皇上那是當局者迷,此事他沉浸在痛失心愛的人悲傷中,腦子比豬還蠢,也就罷了,你作為旁觀者清,怎麼也這麼糊塗。”
“這孩子可能是自己跑了,也可能是被幕後指使人藏了起來,玄燁那般心高氣傲又聰明的孩子,喜歡的女子,怎會這般小性子又輕易尋死呢?”
蘇麻喇姑聽了太皇太後一番分析,恍然大悟,“格格,您說的太對了,我去告訴玄燁。”
“回來,不要告訴他,否則他又折騰的天翻地覆,心思大起大落,可不是好事,若是有緣,自然能相見,若是無緣,咫尺天涯,此生終究罷了。”
蘇麻喇姑想了想,“格格說得對,若是他們有緣分,早晚能見麵,格格,您這次去盛京,皇上也要陪著去。”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陪著去很好,我這次回盛京有些舊日老友要探望,孫兒陪著我,挺好的。”
蘇麻喇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囁嚅的問道,“格格,那個姑娘真的挺好,您要麼就成全玄燁?”
太皇太後先是一怔,而後大笑起來,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褶在一起,“你這丫頭,你以為我會派人要了那個孩子的命?”
搖搖頭,眸中閃過一抹哀傷,“何苦多事呢,孩子也不孝
順,這兒孫自有兒孫福,玄燁那般驕傲冷漠的人,誰想到會喜歡到如癡如狂,順其自然吧,再說這個玄燁啊,吃吃苦頭也挺好。”
蘇麻喇姑笑著?從旁邊摘下一朵芍藥花,簪在太皇太後鬢邊,笑著?道,“格格說得對,順其自然,讓他吃吃苦頭,才知道格格最美。”
“就是個甜言蜜語的,還哄騙我這個老婆子,罰你給我捶腿。”太皇太後笑著?拍了下蘇麻喇姑的肩,一如兩人幼時。
接下去幾天,皇宮裡的人忙碌起來,皇帝要去盛京祭祖,太皇太後也一起前往,兩個重量級的人物,誰敢怠慢。
十天後,皇上以及太皇太後乘坐的車輛一前一後駛出京城,前後左右圍著無數的侍衛、太監以及宮女們,浩浩蕩蕩。